张万琪:本能伴随着自觉而升华
来源:民生网
2022-05-18 13:28:43

张万琪近些年很火,按说已近耄耋之年的老者,深居简出,何以能火?但是,他却实实在在地火了起来,不是因为高谈阔论的观点,也不是因为辉煌的人生经历,而是他的艺术,是他那“中西结合、心结中西”的水彩艺术。

有评论者说:“往来于天、地、人、神之间的梦境”,有评论者说:“即墨即色,亦笔亦色、亦墨亦色的好色之徒”,也有评论者说:“文化之上、色彩之上、自然之上的精神图腾”……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带着观众的情绪,去窥视张万琪的艺术轨迹。

少年时期,张万琪跟随花鸟画家商敬诚学习传统绘画。5年里,一百余本册页,张万琪天天临摹,完全可以达到乱真的程度。1974年,张万琪考入浙江美院(现为中国美院),开始系统学习油画,打下扎实的造型基础。大学毕业后,张万琪先是回到嵊州师范从事美术教学工作,几年后,调到绍兴文理学院艺术系,他一边兢兢业业地教学,一边不知疲倦地沉浸于艺术之中。那些年,张万琪以传统笔墨为主,刻了大量的版画、画过大量的水彩,也画了很多油画。后来,艺术转向服务于大众,他开始了全身心地投入到水彩的世界,直至今日。

缤纷三月》《嵊师小树已成荫》

早在绍兴文理学院教学时,张万琪因《草原雨歇》参加一次国际展览,获得金奖,并受到美国堪萨斯州立大学的邀请。张万琪受宠若惊,思前想后,拒绝了对方的好意。2007年,退休之际,美国堪萨斯州立大学又一次向张万琪伸出橄榄枝,带着“走出国门,看世界”的愿望,张万琪远赴异域他乡,从事教学,在那里一入成主,执教了3年,2010年回到国内,投入到“中西结合、心结中西”的探索之路。

纵观中国近现代美术史,20世纪初,一些有志之士心怀报效祖国的热情到西方国家学习绘画,为中国绘画打开了一扇窗户,代表画家李铁夫、林风眠、徐悲鸿、常书鸿等。20世纪中期,又有一批以苏联为学习基础放眼西方的艺术家,他们为中国绘画事业的发展起到了承前启后的推动作用,代表画家吴作人、赵无极、朱德群、全山石、董希文等。20世纪后期到今天,中国书画事业蓬勃发展,一批新锐身怀绝技,以“舍我其谁”的信心,带着东方的神韵,走出国门,融入世界,展现着自己的独特,同时,他们依仗着深厚的功夫,去寻找中西结合的时代高标,这些艺术家也取得了万众瞩目的成绩,代表画家陈丹青、何多苓、罗中立、张万琪等。

每一个时期都有每一个时期的责任和担当,每一个时期的画家也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探索历程。期间,有不被理解的迷茫、有拨云见日的喜悦、有蝶变的挣扎、有心系卓远的执着、有艰难的取舍、有浴火重生的涅槃……每一个勇敢的探险者都历经了千山万水,但是,不管怎样,笃定恒心、倾注心血者,无不取得了非凡的成就。

《热火No:1》《兰云》

张万琪到美国讲授中国画,按“记件”式,按劳分配,多少学生听课,领取多少工资,少一个学生就减少一份工资,这就要求他的教学方式既要接美国的“地气”,又要传递出中国绘画的高明。在教学相长中,外因促进着内因,引发了张万琪很多思考。试想一个中国画家在美国教学,如果以西方写实油画为标准,肯定会被学生赶出课堂,反之,如果一味地大谈中国传统绘画,也一定很难引起共鸣,那么,如何才能既展现渊源博大的传统中国画,又彰显着“笔墨当随中西”的艺术表现呢?顺着这个思路,张万琪一边讲述着自己的艺术观点和艺术主张,一边追逐着他的艺术方式、思考着他的艺术内涵。

艺术不是陈陈相因地固守传统,也不是西方油画技法与中国笔墨的简单组合,它需要超越,超越过去、超越现在、还要超越未来,这样才有意义。尽管张万琪有着深厚的笔墨功夫、有着精准的造型能力、有着迷幻般的色彩,但以当代一般画家的思维在老祖宗的笔墨里打转转,一定不行。以传统笔墨停留在新时代的语境中,张万琪也觉得不够深入,他认为那只是形式,形式趋于表面,体现于功夫的深厚,每个画家只要刻苦训练都可以达到,那样的画家趋于“画匠”,而非艺术家。张万琪如果没有深厚的笔墨功夫;,如果没有版画、水彩、油画交相辉映的艺术经历,如果没有在美国堪萨斯州立大学教学的自我审视,这三方面缺少一个方面,他也只能停留在形式方面,他的眼光也只能停留在既往的成绩。可是,因为有了非同寻常的艺术经历,才形成了超出一般画家的思辨意识,才形成了独上高楼的艺术视野。尤其在世界各地,他走遍各大博物馆,见到古典主义、浪漫主义、写实主义、印象派、现代派等等世界巨匠的原作之后,他的艺术追求变得清晰了。他需要沿着中国历代先贤的足迹,追寻着世界绘画大师的风采,往前一步,哪怕这一步很艰难,但是,他必须迈出去,寻找一种可能,寻找一种永恒的可能。于是,他义无反顾地背起了行囊,开启了“中西结合”到“心结中西”的探索之旅。

在技法、形式方面,张万琪立足于中国传统绘画境由心生的写意性,通过西方油画大师面对自然的观察方法去表现符合当代大众审美精神的水彩,他把油画的光影、透视、造型、色彩等表现技法与中国画的线条、笔墨、韵致等写意精神,相互融合,他采用泼洒、切割、塑造、构建、点缀等一切手段,随类赋形、随类赋彩,进行重新组合,更为妙绝的是,他这种组合不是简单的嫁接,而是深度的挖掘,比如,他的笔触总是以中国画的语境进行延展和外拓。在具象方面,他以写实的手法表现对精神空间的超越;在意象方面,他抛开一切形的羁绊,甚至不按常规入笔,天马行空,全凭丰富的想象,利用墨、色、水与纸的碰撞,渗化、晕染,水色汪汪,墨色斑斑,影影绰绰,似若带着喜悦、兴奋、意满、痛快的情绪,让心灵融入画面。再比如他对色彩的大胆运用,涂、罩、接、留,重彩,并不因为浓重而畏首畏尾,反而挥洒恣肆,酣畅淋漓,淡彩,在虚实、空间、明暗等方面,更是有的放矢,巧妙利用,过渡十分恰当,衔接极其准确。重彩与淡彩有节奏地互换、突出、强调、交融,从而加强视觉的冲击力,使画面色彩绚烂而不失灵动,生动又极富表现力,让观众始终处在一种意犹未尽的观赏状态。

《夏日山居》《富春桃花埠》

纵览张万琪的水彩,晨光熹微、骄阳初蒸、草木含翠,风雨骤发,春怡然如笑,夏苍翠如滴,秋明净如妆,冬萧寒如睡,精微处,神形栩然,姿貌逼真,豪放处,挥洒自如,韵味天成,温润处,清新秀雅,物态融洽,蕴藉处,浑厚苍茫,高旷疏朗。从中,可以看到中国大写意的用笔,如吴昌硕的恣肆、潘天寿的霸悍、齐白石的趣味,也看到了西方油画的色彩构成,如印象派的观感、浪漫主义的情怀、古典主义的和谐,又带着表现主义的热烈、抽象主义的丰富。

在内涵、精神方面,中国传统文化深入到张万琪的血脉之中,孔孟之道、老庄哲学,总在他的色彩中发挥作用。从“中西结合”到“心结中西”,张万琪不是为了给自己设定一个目标,刻意为之,而是心系卓远而持之以恒的必然结果,这是“无为、有为”的自然过渡。

在张万琪人生的前几十年,他始终践行的就是“中西结合”的技法,他也确确实实融汇了中西技法,并在百炼成钢之中,形成了肌肉记忆,“临摹商敬诚的作品让老师误以为真”,“以扎实、逼真的油画技法画主席像,深入肌理”,“刻版画,犹如齐白石雕花的认真”。可以说,对于张万琪而言,不管是东方笔墨精神,还是西方某家某派的艺术样式,他都闭目如在眼前,尤其是中国历代某家某派的笔墨技法,他更是下笔直取,游刃有余,有的放矢,这一定属于本能。

从美国教学之后的这20年里,张万琪有意识地践行“心结中心”的艺术表达。色彩对张万琪起到重要的诱惑作用,(这个色彩包含着墨分五彩,墨分多彩的笔墨语言),他迷恋色彩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他憧憬色彩的“与天地精神往来”;他向往色彩的“我善养吾浩然之气”……于是,他顺着色彩的痕迹去寻找,寻找那个安顿灵性的场所。读书、绘画本身就是张万琪一生的伴侣,从中他不断捕捉游离的艺术胎息,滋养自己的水彩艺术;一辈子教书育人,使他在解疑答惑中受到启发;走万里路,则拓宽了他的艺术视野和思维空间。几十年积学厚养之后,他开始把注意力集中于中国传统绘画与世界各种派别的差别和异同,穿梭、类比、挖掘、嫁接、融合,在求同存异而又互为表里的艺术元素之间,试图寻找一种审美平衡,一种源于传统,自足当代,放眼未来的艺术平衡,然后,他把心境、学养、才气付诸于水彩,通过水彩这个媒介表现出一个富有诗情的画境,带着“天人合一”、“物我相融”,还带着李杜的激越、五柳先生的世外桃园,洋溢着情感、抒发着内心、承载着一生的艺术修为。无疑,这属于审美的自觉。

创作需要愤张的情感、澎湃的激情,花甲之年,张万琪并没有受其限制,而是像一个充满朝气的小伙,依然渴望绘画、渴望表达,笔触中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他那倾注于笔端的风华带着生命力,呈现出生机勃勃、自由自在的景象,无一点萎靡之风,更无一点矫揉之态。每每面对他的作品,奔放的色彩、强烈的块面、迷人的意境,像是现实,又像在梦境里,梦境中蕴含着现实,现实中情归梦里,那是大美、是崇高。

张万琪开拓了一条崭新的艺术之路,也实现了一种有别于古人、有别于今人的艺术永恒。

(文/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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