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弘：质量追溯体系是中药产业高质量发展的基石

对于中药行业而言，中药饮片追溯体系的确定意义重大。对于企业而言，也能帮助其走出困境，迎来更好的未来。

中药产业高质量发展是个需要多维度、跨行业协同合作的一项工作。

作为国家中药材标准化与质量评估创新联盟(以下简称“创新联盟”)副理事长、上海中药行业协会执行会长的杨弘认为，联盟与协会组织必须起到“穿针引线”的作用，以引领中药产业高质量发展。

自《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医药法》2017年7月1日施行以来，中医药行业有了更加规范发展的基石，从而加速前行。

而这一过程中，中药安全性与溯源体系的建立，被杨弘摆在首要位置，依托创新联盟的工作主线，上海中药行业协会在上海市展开中药饮片溯源体系的建设工作。如今，这套溯源体系被行业、企业和消费者所认同，进而被推广向全国。

事实上，过去几年中，社会公众对于中医药的接受程度直接拉升，但对于中药材、中药饮片等质量的问题，市场一直存有质疑声。上海的溯源体系“试点”，自然就成为一个很好的范式，来消除大众对中医药的疑虑。

“上海的这项工作主要还是从临床需求使用的角度做了不少探索，从2022年8月1号开始执行以来，各方面反应都很好，特别是患者体验反馈现在的产品质量有明显提升。”杨弘告诉《人民康养》，从医院的临床使用情况看，也能够印证老百姓口中的“明显改变”。

那么上海是如何建立这个溯源体系的呢？

制定标准是溯源体系的核心

确保中药质量，首先要从上游的农业种植养殖入手解决存在的问题。

“最主要是通过有害物质的控制，以规格、等级等的确定，制定标准是建立中药饮片追溯体系的核心，以此促使整个产业良性发展。”杨弘说，率先在上海建立这套体系有几个原因：

首先，长期以来上海都是一个中药材资源非常缺乏的地区，需要依靠各个省市输入供给。而且随着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上海对中药材质量也有了更高的要求，希望通过制定更高的标准确保中药材质量稳定过硬。

其次，虽说老百姓对于中医药的接受程度已经越来越高，但对中药产品的质量，尤其中药饮品片始终心存担忧。从整个产业来看，这几年虽然中药材产品的安全性，已经有了较大的进步，但仍会出现重金属超标、农药残留、植物助长剂超标使用等问题，中药材整体合格率偏低。2017年时，全国市场抽检合格率仅为77％，人工种植、养殖药材一直都是质量和安全隐患的“重灾区”。

其三是最近几年国家出台了一系列产业扶植政策，以及各种农业先进技术的推广，对中医药行业的发展都非常有利。

“5年前，我们就已经开始中药材提升标准制定的工作，得到了全国方方面面大专院校的支持，所以我们走了第一步，进而得以建立质量追溯体系。”杨弘说，在建立过程中，创新联盟也发现了不少棘手问题需要去解决。

比如总产量是否符合高质量、高标准的要求，这是个需要长期关注的问题。中药企业需要尽量消除存在的各种风险安全隐患，才能确保中药产品放心投入到市场售卖；

再者是可持续供应能力的提升还有很大空间。农业种植的特性使然，好的品种和规格能否在第二年、第三年持续供应，是个很大的挑战，这有很大的文章要做。

因此，已运行十年最初就以中药材基地共建共享机制形成的创新联盟，发挥积极作用带领整个行业共同努力，让整个产业持续、健康发展。

全面推行溯源体系需合力

在完成体系建设的基础内容工作之后，创新联盟进一步按照农业种植的要求和更符合中药企业实际情况的做法，进行更大范围推广。

“从上海实施的70个品种情况来看，虽然现在才刚刚起步，但效果非常不错，也让大家很有信心。当然，这也是基于现在全国中药农业技术水平在不断提升，否则我们想做这项工作可能也没基础。”

不过杨弘表示，上海现在推行的质量溯源机制，要在全国范围大规模复制还存在一定的难度。因为上海的中药饮片炮制标准是2018年制定的，但部分省份的炮制标准却依旧是90年代制定的，甚至有些地区的炮制标准更早，年代非常久远，“代差甚大”。

而如浙江的炮规标准就和上海比较接近，有这样的基础，相关工作才容易推广。

“我认为要想在全国进行推广溯源体系，可以先从一些比较简单的品种做起。采用临床使用倒逼机制和先易后难的模式。”

杨弘说，常用的450个中药材品种，如果全面实施质量溯源，估计至少还需要三年时间才能覆盖。此外，全国的标准也在制定中，只有等标准统一后，方能更好地推广溯源体系。

尽管在这方面，在政策理想上上海走在前面了一步，但杨弘认为上海也需要向北京、天津等地学习，尤其是在“优质优价”方面，对于上海这样中药材资源匮乏的城市，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从种植端来讲，倘若要保障优质优价，成本往往会上升，这就需要大家共同努力，否则药农肯定没有办法长期坚持做下去。”

在促进中药材优质优价上，政府已经做出了一些列的政策安排，而进一步落地，杨弘认为需要多方协作，特别是政府职能部门可以通过地方立法来促进这一工作的推进。

制度安排上，如果能选择医保进行优先支付，中药的质量肯定会提升，无论原料、质量都能保证比较上乘，规格等级也会很高。

“在这个基础上，我们把规格等级再稍微提高一些，跟一般在市场流通的中药材就能形成价格差。因为我们中药还存在一个问题，进入中药企业后，它就是药品，但在市场上流通时，它却是个农副产品。”杨弘说。

推进优质优价，就要利用中药材质量溯源体系推动、鼓励整个市场向好的方向发展，这样才能让规格等级高的、安全指标好的，质量相对比较稳定的产品进入到市场。

用技术工具帮企业打开发展新之路

联盟、协会在服务政府与企业两端，为行业产业提供趋势、标准等方面的内容上，作用不断凸显。

“在企业服务这块，我们以两类调研为主。一类是中成药企业的调研，一类是中药饮片企业的调研。”在上海中药零售分类到医药商业流通的大板块下，加之溯源体系的推出，杨弘说未来一段时间的工作重心会在为企业提供帮助上倾斜更大。

实际上，若按照质量追溯体系种植养殖中药材，必然会对中药企业的生产成本产生一定的影响；另一方面，眼下中成药企业的一些产品退出医保市场后，企业本身就承受了很大的发展压力。

过去医疗机构在使用中成药，虽然没有太多宣传和终端推广，但好在它早已经扎根在普通百姓的心里。就像有些全国老字号品牌已经被老百姓所信任，现在突然间需要自己掏钱购买，对于消费者来说肯定会出现难以接受的状况。

即便是在上海，还是有很多传统中药制造企业存在经营困难的情况。如何帮助中药企业在多重压力之下，能坚守品质还要存续发展，必须找到可行路径。

帮助中成药企业进行品牌建设，从消费者角度进行中医药科普，通过OTC的销售渠道解决中成药企业的发展之困，杨弘认为是一条可行之路。

“我们今年的工作重点就是帮助企业去适应这种转变，在OTC上加大工作的力度，帮他们走出这段困境。”实际上，这还不仅仅是帮助某一些或某一类企业，因为上海中药零售整个质量追溯体系会涉及到合作社、公司农户、联盟团体和社会组织等各个环节，覆盖范围非常广。

如何在如此复杂的产业生态中，既能多方共赢，又能保障中药质量不断提升，杨弘认为技术工具的应用可以解决这些问题。

“区块链技术的推广已经迫在眉睫，只是执行难度非常大。中药农业产业明显落后于大农业基础产业，所以这一块工作的推行，任重而道远。”

在大农业上，区块链技术应用已经非常普遍，像棉花、粮食等都已经在运用区块链技术。但是中药材存在产品多，产地覆盖面大，地域广等种植特色，种植场地一直非常分散，品种之间的种植技术根本没法互相借鉴。

所以进行区块链技术推广很有必要。一方面需要政府带动投入，另一方面也要依靠企业自身去把握主动权。

“区块链技术是一个分布式的共享账本和数据库，具有公开透明、可以追溯、集体维护等特点，能够确保中草药追溯体系是安全、透明的。因此，在中药材全流程溯源过程中，我们觉得补上区块链技术这一课非常有必要。”杨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