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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电影写首田园诗

来源:人民网2015-04-23 14:31:38 田园诗 电影

摘要:《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由李睿珺导演,是一部关于裕固族小兄弟阿迪克尔和巴特尔沿著丝绸之路穿越河西走廊回家寻找父母的电影。

访谈背景

第五届北京国际电影节于2015年4月16日至23日举办。自2011年创办以来北京国际电影节已成功举办四届,吸引万余名嘉宾、百万人次群众参与其中,为促进中国电影事业、产业发展,增进中外电影交流、交易、合作搭建了平台。

《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由李睿珺导演,是一部关于裕固族小兄弟阿迪克尔和巴特尔沿著丝绸之路穿越河西走廊回家寻找父母的电影。

兄弟俩从爷爷家附近的小镇出发,寻找在遥远草原上游牧的父母。一路上,兄弟俩沿著干枯的河流途经荒芜的草原、废弃的村庄,和破旧的古老文化遗迹,他们的旅程好似沿著裕固族曾经迁徙的足迹一路走来,而如今环境巨大的变迁显示出一切正在向工业化的现代世界迈进。

当兄弟俩的旅程即将结束时,他们遇到了正准备迁离寺庙的老喇嘛,兄弟俩和老喇嘛互相得到了心灵的启示,分别时,老喇嘛将自己的骆驼送给他们,从此兄弟俩开始了一段“心”的旅程……

 

【嘉宾】

李睿珺   《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导演

 

【主持人】

大家下午好,欢迎观看人民网强国访谈。北京国际电影节正在北京如火如荼地进行,有许多国内的好片在这个期间得以展映,我们今天特别邀请到一部非常自然清新的电影《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的导演李睿珺来到强国访谈作客,请李睿珺导演向大家打个招呼。

【李睿珺】

人民网的朋友们好,我是《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导演李睿珺。

 

【主持人】

李导演,您好。在电影节期间我们看到有许多国内外好的片子展映,国内的片子,您的在现场来说得到好评是最多的。您在创作这部片子的时候,可能根据什么样的情感经历和背景题材来进行创作呢? 

【李睿珺】

这是关于一个少数民族的电影,我是甘肃人,就是拍摄的那个地方,离我的家很近,就是那个草原中间隔一个沙漠,基本上穿过去就是我出生的那个地方。这个民族就生活在那片草原上,叫裕固族,它是甘肃独有的少数民族,可能很多人都不太了解,因为它是人口数量特别少,现在只有1.4万人。因为小的时候,我们两个地方的人交往特别多、交往比较密切。近些年看到这个地方有些生态的恶化,还有一些他们文化的很多东西都在消失。比如说他们的母语其实是古突厥语,非常古老的语言,但是现在很多年轻人,包括小孩不会讲自己的语言了,特别的可惜。我就想能抓紧时间拍一个关于这个民族的一个电影,让更多人也去了解这个民族,让更多人也关注到生态的变化,包括一些传统文化或者一些民族文化的传承和保护的问题。

 

【主持人】

这部电影大概是关于寻找少数民族的精神家园。

【李睿珺】

对,其实是两方面,家的概念,有一个是生活中真正家的概念,还有一个是精神家园。其实裕固族有一首传统的算是民谣吧,一首歌,很古老的一首歌《西至哈至》。其实这首歌一直是流传唱,他们是从西至哈至来的。但是这个西至哈至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他们到底从什么地方来的?来到这个地方定居,然后在这儿又生活,他们也觉得这是他们精神上的一个困惑。他们很多人,比如一些学者,本民族的专家,也一直在考证所谓西至哈至,是什么地方,他们到底从什么地方迁徙来,某种地方上也有精神的家园,包括这个民族根源的一个问题。

 

【主持人】

我们知道不少游牧民族自己的语言可能很难被书写下来,您在拍摄这部电影的时候,寻找这些资料应该是很困难的吧?

【李睿珺】

这比较难。其实这个民族以前还算挺强大的民族。在九世纪的时候,在河西走廊地区,当时张掖在河西走廊丝绸之路的咽喉部分,算是很重要的地方,所有经济、宗教、文化的交流,算是一个枢纽,非常重要的一个地方。他们在这个地方建立他们自己的一个国家,叫甘州回鹘汗国,后来这个国家等于是在9世纪末的时候被西夏的李元昊灭的国,他们在这个地方生活,曾经是一个非常强大的民族,他们也有自己的文字,就是回鹘文,后来文字失传了,现在比如他们博物馆有一些石碑或者别的一些记载,关于他们文字样态的记载。但是,可能更多人如果不对照那个碑文后面的汉语的话,可能很难去单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可能不太了解。你只能是大致知道是一个什么意思。但是现在就面临一个问题,他们语言很快有往下走的趋势。我发现做这部电影找很多资料,相对来说比较困难一点。像语言,当时也考虑了很久,他们说当地汉语的方言是我们是一样的,我们用这个方言。因为这个民族,很多人不太会这个语言了,所以才要做这个片子,里面一定要用到他们的语言,母语来说。我们找村子里面,它的语言形态是阶梯形的,年龄越大的人,语言越好,越年轻越少,越年轻越少,我们找七八十岁的老人,他们的语言会好一些,我们就拿着摄像机对着他,我们把所有的台词,让他说一遍汉语,他说一遍裕固语,我用拼音的方式标识出来,这是最笨的办法,让小孩去背,死记硬背,背会了之后,他背得很流利的时候,把当时老人念的那部分放到电视上回放给他看,不停地根据电视上老人说的那个话,去掌握那个语调和发音,其实也就是这么做的。没有别得办法,越年轻,你跟他交流的时候,比如他们的母语里面夹杂的汉语越来越多,年纪越大的老人就越少。

 

【主持人】

这部电影大部分的台词是裕固族的语言吗? 

【李睿珺】

有三分之一,比如这个孩子跟他的父亲或者跟他的爷爷…就全都是裕固语,等这两个上路的时候,说的话就是当地的汉语的方言,就是他们肃南县的一个方言。现在的情况是这样,比如我去学校,当时拍这部电影的时候也找过肃南当地的一个县,找到这个县文化部门的一些朋友,说能不能帮助推荐全县区域的地区孩子的语言会保持得比较好一点,他就告诉我了一个乡,我去了一个学校差不多有400个学生。我说要一个会讲自己语言的孩子,要拍电影。老师也挺开心的,他们老师就讲,谁会讲这种语言来了七八个孩子,我说谁会说,他们说都会。我用汉语问你一些问题,其实他们只是对电影感兴趣,觉得有机会去参与一个电影,其实他也不会就假装他说会。后来我发现没得选,比如电影里选的这个孩子,他的语言会好一点,他能听懂很多,但是说可能也只能说一小部分。但是他有一个语言的基础,最后还是没有办法,只能又重新去训练。 

 

【主持人】

等于根据语言讲的情况来选择的演员。

【李睿珺】

对,原来我想可能跟我小的时候语言形态差不多,基本上说他们的语言,随便抓一个,我有的演员去挑,几百个孩子还挑不到让我满意的演员吗?结果发现没得选、没得挑,选一两个合适的,然后你去训练他说自己的语言。 

 

【主持人】

在这种情况选择出来的演员也保障了表演流畅自然。

【李睿珺】

我们之前做了很多训练,把这两个孩子接到我们家里面,因为我们家里离县里很近,平常我帮助他辅导完作业,正好是暑假,就可以讲讲剧本,让他们把台词全部记住,训练他们骑骆驼,我们像排话剧一样拍电影里的剧情。 

 

【主持人】

您拍电影的时候是直接跟乡亲们沟通吗?

【李睿珺】

是的。

 

【主持人】

您怎么跟他们讲明白拍电影这回事呢? 

【李睿珺】

很简单,我拍电影一般比较生活化,情节也比较简单,没有特别矛盾的冲突和戏剧的东西,对他们来说特别接近他们的生活。当时印象中我要找一个裕固族的老爷爷来演里面的爷爷,他就是本民族的。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说你先把剧本发给我看看,我就把剧本发给他了,发给他我们俩还没有见面。看完之后,我们俩见面,他问我是哪里人。我说是本地人,怎么了?他说我看剧本的时候,在想你怎么会那么了解这个民族,以及生活状态、现有的环境等所有一切,那么的了解,就感觉是一个裕固族的人写的一样。我说我的老家是什么什么地方的,我一说他就知道,因为跟他们就隔一个沙漠,相邻的。那个东西,他看完特别特别真实,其实对于很多人来说,就觉得这个其实就是他们生活中的事。其实我要让他做到的就是不要紧张,他生活中是怎样,就怎么样去表演,让他自然地去呈现,我不需要他去刻意地表演。因为这种电影不是那种特别戏剧化的东西要刻意表演的那些东西。我觉得沟通起来好象还都比较简单。也就是说,你要选对人,至少你选的演员,他又不紧张,而且他对这个东西感兴趣,而且你要消除他的紧张感。他觉得他是一个普通人,觉得电影里面还是离得比较遥远的,觉得电影还是比较神秘的,为什么自己能演电影。你要树立他的自信心,取得他的信任,我觉得就可以。其实还是比较容易的。

 

【主持人】

这次您去柏林电影节走了一走。当时放映的时候,我们看报道说,现场很多孩子观众是非常欢迎的,他们喜欢哪些情节呢?

【李睿珺】

很多很多的小朋友去看,然后也很意外,因为这部电影就像您说的是一个比较安静的电影,也没有什么特别视听上的,没有特别刺激眼球的东西,可能对于一般观众来说比较容易疲劳,但是那些小孩看着挺认真的。我也在现场,我观察他们看电影,尤其你说到有一个情节,他们对其中一个情节特别兴奋,当这两个小孩找到有水的河,脱光衣服跳到河里洗澡的时候,所有小孩疯了似的叫唤,每一场都是,只要到那个情节,所有小孩都兴奋。我说你为什么那么兴奋,我说你到中国,我带你们去这条河游泳。所有小孩对那场戏比较兴奋。 

 

【主持人】

那一场没有对话,就是直接在水里就打闹起来了。还有很多,他在山洞里面被吓坏了。 

【李睿珺】

对,在山洞里面被吓坏了,很多小孩,也是被吓一跳,突然间飞出来几只鸽子,那个音效,他们没有想到,因为感觉一直是很神秘的气氛,大家一直期待他到底会发生什么,突然间飞出来两只鸽子,电影里面的人物也被吓到了,其实很多观众也被吓到了。那次在电影放映的时候,有一个和观众的见面会,我提前去,正好放这个段落的时候,我在电影院里面,我看到其实有很多成年的观众也会被吓到,我觉得还挺好,以免他们会睡着,突然有这么一个情节可以为他们提提神。

 

【主持人】

而且出来的时候还装作很镇定。

【李睿珺】

对,装作没有发生任何事,看到他的弟弟的时候,他还觉得他好象很不好意思,假装得很故作镇定。每次到这个时候,无论是成年的观众还是小孩的观众,无论在东京也好,还是在柏林也好,还是前一段时间的香港国际电影节也好,到这些情节的时候,大家都会有反应,有的会笑,我觉得还挺好,大家都读解到了。

 

【主持人】

您最近的几部作品,《老驴头》、《白鹤》和之前的《夏至》,都是这方面的题材,感觉镜头、内容都是风景,讲的是两代人的故事。在处理电影画面的时候您采取怎样的办法。我感觉自然风光的电影容易被拍成景片或者是什么?您这方面是怎样防止的? 

【李睿珺】

其实一直有一个环节,《夏至》和后面三部不太一样,《夏至》是在四川拍的,是以年轻人为主的故事,也是他回到家里面和家里面的人发生的关系。这部电影叫《夏至》,夏至的意思是在夏天,尤其是在北京的夏天,特别躁动,特别热,而且没完没了的蝉叫,你会感觉整个气氛都特别浮躁,就是很多当下年轻人,它特别符合一个年轻人当下的心理状态。后面结结实实的是这个人和这个自然的环境有关系,比如像《老驴头》有沙漠化的问题,就是他的祖坟在沙漠化边上快要被淹掉了,又面临土地改革的问题,这个老年晚年他的子女都出去打工了,他怎么生存的问题,又加上他未来归宿的问题,所以他不停地和自然打交道。

包括《白鹤》,这个老人一直在向往着水草长得比较好的地方会出现仙鹤,那是他精神图腾的一个东西,精神世界里面的一个部分。水草,当然这两个孩子顺着一条河找家里的故事,这条河是干涸的,一路见到很多不同的景象。但是,对于我来说,这三部电影,后三部更容易结合在一起,很多影片人看到这部电影说是一个系列的,他们很多人这样说的时候,我仔细一想它们是有很多内在的联系,现在也有很多人说这是一个三部曲,我说三部曲就三部曲吧。我一直认为环境是人物内心的一种外化,其实它是人物内心的一种外化的投射,其实是利用环境来交代当下这个社会群体的人物内心,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主持人】

我看这几部电影的编剧都是您,都是您亲自写的,我们是不是有机会能看到这些剧本呢?

【李睿珺】

希望有机会吧。其实当时《白鹤》,我去威尼斯的时候,意大利有一个朋友建议,你可以把你们的剧本和拍摄的过程每人写一些话,可以出版一个书籍,在意大利可以出版。但是后来一直特别忙,没有时间做这个工作。《白鹤》情况比较特殊一点,其他的剧本都是原创的,那是苏童老师的小说改编的,只是最后我看到那个小说的时候,其实我正好在修改《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剧本的时候看到那个小说,我觉得它特别动人,它好象冥冥中和我上一部《老驴头》有内在的脉络的传承或者相通的地方,正好《老驴头》是讲一个老年人晚年的物质生活的部分。而《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恰巧是一个老年的晚年精神世界的部分,我觉得特别好。其实当时是想先做《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但是资金不够,因为这部电影一直是两个小孩在不停地骑着骆驼,需要大量资金和人力的支持才能完成这个想法。但是《白鹤》就比较简单了,因为它就是几个固定的场景,不需要转场那么厉害。所以,它相对来说需要的资金比较少,那时候制片公司给的资金不够做《水草》,我就先把《白鹤》拍了吧。其实原计划是拍完《水草》再拍《白鹤》的,是这样一个关系。

 

【主持人】

独立电影进行创作的时候会遇到很多困难,但是您拍摄的这个结果,我觉得作品是非常优美的,可以用田园诗来形容,我觉得这样一个风格的作品,有没有在之前有过觉得对您影响比较大的导演风格呢?

【李睿珺】

亚洲范围内,我特别喜欢的是小津安二郎的作品,很生活,很自然,又很真实,情感的东西很饱满,但是整个剧情又很淡、很安静。欧洲的我比较喜欢安哲罗普洛斯的电影。 

 

【主持人】

安哲的电影是以静景、全景的镜头居多。

【李睿珺】

是。

 

【主持人】

我看到这部电影里面你有和丝绸之路上的古国伊朗的音乐家进行合作,当时合作的情况是怎样的呢?

【李睿珺】

我觉得还挺顺的。本身这个民族最早的时候是住在新疆那片地区的,原因是在七世纪的时候,其实最早他们跟现在的维吾尔都属于突厥的后裔,但是渐渐地有一些人,因为他们老跟中东、伊朗一些国家有生意、贸易上的往来。顺着丝绸之路,渐渐地有了伊斯兰教的传入,其中有一部分人信仰了伊斯兰,有一部分人没有信伊斯兰,其实在七世纪之后他们就发起过圣战,屠杀伊教徒,那个时候其实裕固族就是为了躲避屠杀,他们七世纪的时候从新疆那块逃到河西走廊来避难的,后来他们就信仰了藏传佛教,其实最早北方的少数民族,游牧的少数民族大部分的信仰,最早的信仰都是萨满,后来又逐渐形成比如像现在的蒙古族,后来逐渐地都是藏传佛教。

 

【主持人】

您田园诗的作品受到了哪些方面的影响? 

【李睿珺】

刚才您说到作曲的问题,他们跟伊朗有很多贸易的往来,本来他们很多文化是相近的。当时我本来也考虑请国内的一个作曲,制片人给我的一个建议,他说我们可以尝试一下请一个国外的作曲,也许他可能会跳开那个传统的少数民族电影的方式,就是很多国内的做法,一提少数民族,就老想堆砌少数民族的元素,一听就是那样的。说也许他可能会请一个不一样的作曲,会给另外一个视野,当然这也是一种冒险,也可能会好的,也可能会完全不适合,我们可以试一下。

正好,我说好,我听了他之前的一些作品,觉得挺好的,就把电影给他,他看完电影,他觉得喜欢,就愿意,我们就来。来了之后,其实这部电影音乐完成还挺顺利的,因为我前期做拍摄准备的时候,我就收集各种资料的时候,我就收集了他们一些当地的那种口传心授的很久的民谣、民歌的部分录下来了,因为我以前学过一些音乐,对音乐也比较感兴趣,就收下来了。作曲沟通的时候,作曲说,我们先商量,大概在什么地方需要音乐,整个电影音乐的配器是什么样子的,整个音乐节奏风格是怎样的,我们用哪些乐器完成所有配乐的演奏。我们制定完这些以后,就制定每一个段落的主体,正好讲到关于母亲的部分,因为这个电影其实两个孩子一直在找母亲。我突然想到有一个摇篮曲,就是他们传统的口传心授的很古老的摇篮曲,但是只有两句,特别短。我说我放给你听一下,他听完之后,觉得特别动人,他觉得这不就是我们想要的音乐嘛。等于我们是在那个基础上做了很多延展、延伸、改编和扩展,整个电影的基调其实发展是以裕固族传统的摇篮曲为基点发展出来的音乐,整个音乐都是。还有一首是爷爷唱的另外一首,基本上是这两首,但是百分之六七十是以那个摇篮曲,他们的摇篮曲是跟匈牙利有一个传统的摇篮曲,曲调和发音几乎跟它们是一样的,所以很奇怪,有很多匈牙利的研究人类学的学者也会经常到这个地方来采风,来搞研究。

 

【主持人】

看来您的田园诗电影的创作还是要上知天文地理,下知历史。

【李睿珺】

可能你要做一些功课,你可能要了解一下它的过去,尽管可能你会在电影里面体现不出来那么多过去的东西,但是您必须得了解。然后来写这个情节、写这个人物就有根基,尽管这个根基在这里面不会出现,但是必须要有一个根基,您往前推进这个人物的关系是什么原因,包括这个民族的过去和现在,它现在为什么是这样的,是有原因的,所以一定要了解。 

 

【主持人】

《家》这部电影6月份会上映?

【李睿珺】

对。最近很多朋友也跟我说,他们到电影院去看《万物生长》的时候,有看到《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30分钟的宣传片,因为正好是《万物生长》和《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都是方励作为制片人制作的。但是《万物生长》是李玉导演的电影,这两个电影是一个公司出品的,因为我们之前商量了很多办法,就是如何把这部电影有效地推向市场,让更多观众去看到和了解。但是现在整个市场物质化,比较浮躁,大家喜欢看喜剧,或者那些视觉刺激特别强烈的电影,或者大明星、大制作的东西,我们这部电影又没有明星,又没有什么特别刺激眼球的东西,而且节奏又比较舒缓,可能对宣发来说,可能会想很多辙,办法会比较少。最后就说,我们要不就先剪一个片花,因为《万物生长》要做大量的推广和宣发,我们就把它贴到《万物生长》的前面去,这样至少让很多看《万物生长》的观众就先可以了解到有这样一部电影,有这么一个电影,大家先大致有一个概念,我们找6月份看哪些天合适,再找一个机会把它推上院线。这些天每次见面会的时候,我和很多观众说想要看《水草》,你们也多多支持一下《万物生长》吧,我说这个公司也在做不同的电影。因为现在有很多制片人或者公司不太愿意做像《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这样的电影,他们觉得这样的电影没有意义,一些公司尤其大一点的公司都在追求经济的效益,认为这部电影不会带来特别大的经济效益。我说你们也要多多支持一下。这样的话,可能还会有一些有情怀的制片人立志于做这样的电影,多一些这样的电影,对市场也是丰富,让有些人了解不一样的生活。

 

【主持人】

《家》好象在国外电影节已经拿奖了,您曾说拿奖可能对票房贡献并不大,您认为原因主要是什么? 

【李睿珺】

奖,某种程度上是对文化层面或者艺术层面的一个肯定,还是回到刚才的问题,现在有多少人对真正所谓的艺术或者文化感兴趣的人越来越少了,更多的人是快餐什么的。按理说会有一点用处的,不至于说完全没有用处。现在的人越来越对文化和精神层面的东西忽视、忽略不计,同时大家反而对非文化的刺激性的东西、快餐性的东西、娱乐性的东西替代了,大家会更多关注到这个。恩所以说,这也是为什么咱们又返回来说这个电影为什么宣发那么难做,就是因为它没有明星,没有明星,可能很多媒体不愿意去报道,媒体报道的原因是这个电影有明星,他们可以写一些关于明星的东西。现在受众就喜欢看这个,可能很多年轻的观众会去看那些明星的文章,顺带了解电影的部分。如果没有的话,网站的点击率也上不去,我觉得这是一个恶性循环。从我的角度来说,我也特别理解媒体,包括报纸,包括网站,他们也要生存,这都是很正常。现在整个大环境就是这个样子的,虽然这个环境是这样的,我们还是要努力地一步一步地去做不一样的东西,至少让那些有希望于想要看到不太一样的,比如这样电影的观众,他觉得他偶尔想看到时发现还有,如果没有的话,就好象彻底绝望了。我觉得文化繁荣是体现在它的多样性上的。

 

【主持人】

如果您要走进影院的话,会看什么样的类型和题材的电影?

【李睿珺】

我什么样的类型都看。有的时候,我在家写剧本或者看书,看得无聊了,我就随机地去电影院,现在有什么我就看,我什么都看。当然,比如说像贺岁档,整个贺岁档,我最期待的就是《狼图腾》,除了这部电影,别的我都没有去看。我记得我在老家,我们家在一个县城,就是在拍《水草》的地方,我大年初一去就看,还好县城里有卖票的,但是初一没有上映,我买的是大年初三的票,我也是特别想看一看,在一个县城的电影院里面到底有多少人会支持《狼图腾》这样的电影。我去发现很惊讶,有八成的上座率,还是有很多观众愿意看,就是说那种非崇娱乐电影的观众,只要把片子排到那个地方,宣传做到了,他们知道了,我觉得还是会有很多人关注。

 

【主持人】

因为我了解到在伊朗也有很多普通人民去看阿巴斯的。

【李睿珺】

对,在他们国家,这些艺术家更加受到尊重和保护,就好比法国的情况,如果你的院线,你的电影院,或者你的公司在制作一些非重商业类电影的时候,就是人文气息浓厚的电影的时候,他们可能政府会有经济上的补助,或者税收上会做一些免税的工作,这样的话,其实就侧面鼓励了文化的多样性。对电影上映来说,不管你播的是谁的电影,什么样的电影,但是你的排片不能超过30%,就是你不能一下子这个市场垄断了,但是你可以持续排,比如三到五个月甚至一年都可以,但是谁也不要超过30%,这样有空间给别的电影。现在国内的情况就是说,比如每年生产七八百部电影,我们真正在电影院里看到的没有那么多的电影,很多都没有渠道被观众看得到,每年生产的量还是挺大的,现在往一个上升的趋势。伊朗的情况就是说,有很多观众对这个东西也感兴趣,好比柏林,我去柏林的时候特别有感触,他有很多小孩子,都十几岁,自己背着书包,去电影院买票去看电影,没有家长陪同的。更重要的是他坐在那里会很安静地看完电影,站起来给导演提问。如果他解读到电影里面的内容是导演想要的,就特别的高兴。完了,他拿电影票来找你签名,拿手机跟你拍一张照片,很高兴走了,去买下一场电影的票。

我就特别惊讶,像《水草》还是一个相对比较严肃的电影,我一直在观察,小孩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比如像《推拿》上映的时候,我看到很多年轻人坐在那里都是打开手机简单地百度一下电影里在讲什么,剩下的时间基本上偶尔瞟一眼银幕,剩下的时间全都是在玩手机,但是在那儿我没有看到。反过来我一想,就是因为它有了柏林国际电影节,虽然他培养了这样的观众,恰巧他又从小培养这样的观众,电影节可以持续下去,它是一个良性循环。而且培养这样大批量的观众,每年看到不同的国外的电影,不同的讲述故事的方式。对于他们来说,比如他本国的导演做一个什么样的语言上的尝试,对他们来说都不新鲜,都可以接受的,都会去买单、买账的,侧面也鼓励了他们的产业的多样性,它有一个庞大的观众群体在这儿,我们制片商觉得,我可以做《水草》这样的电影,可能不会赚很多钱,但是不见得会赔钱,他可能会少赚一点,没有关系,我们就愿意去做。对国内投资人也是这样,这样的电影只要保本或者收回百分之八九十,少赔一点,我们也是愿意去做的。但是你连一个上映的机会都没有,反观,国内的情况是大环境比较浮躁,很多人现在已经不太愿意回去坐在那里很安安静静的看一个东西,好比以前大家很享受的在那里看一本书,现在大家都是很快的东西,很少你在地铁里看到有人看书的。

 

【主持人】

相信这个过程应该是非常缓慢才能改善的。市场的这个情况可能也决定了独立电影或者其他艺术电影的生存状况。但是国内通过这次电影节,也展示出不少播放艺术电影,或者艺术院线的这种可能性?

【李睿珺】

是,我特别希望北京电影节能够越做越好,能够做起来,我觉得在中国特别需要好一点的电影节,有不同的影片来放,让观众去真正地感受不一样的文化形态。其实他对这个产业是有很大的帮助。我觉得如果有一天北京电影节能像柏林电影节一样的时候,它的产业肯定是特别良性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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