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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韩伟中将:艰苦抗战同时收获甜美爱情

来源:人民网2015-08-21 11:05:22 韩伟 中将 爱情

摘要:开国中将韩伟之子韩京京以“忆韩伟中将:艰苦抗战同时收获甜美爱情 一生难忘生死战友”为题接受人民网强国论坛专访。

2015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为了铭记历史、缅怀先烈、珍视和平、开创未来,人民网强国论坛特别推出系列访谈活动,希望唤起每一个善良的人对和平的向往和坚守,避免历史悲剧重演,共同捍卫二战胜利果实,开创人类更加美好的未来。近日,人民网强国论坛采访了开国中将韩伟之子韩京京,他与我们分享了父亲在抗战中的故事。

 

主持人

抗日战争爆发后,韩伟将军进入抗日军政大学学习,率部参加了百团大战、冀中区“五一”反“扫荡”。关于您父亲的抗战故事能否给我分享一下?

嘉宾韩京京

当时父亲从监狱里出来回到延安以后,就直接进到抗日军政大学学习。有一次毛泽东主席来抗大作讲演,看到父亲在下面听课,就把他叫到跟前说,你到延安这么久为什么不来看我?因为父亲早年时曾当过他的警卫排长,所以他们非常熟。我父亲讲,主席您工作太忙。后来主席看了看就说,不对吧,你被捕住进过国民党的监狱,你是不是觉得没脸见人了。主席又说,湘江一仗我们红军遭受了重大损失,但是你们红34师打得英勇顽强,所以不要有什么负担,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后来我父亲记住了这句话,等他毕业时组织问他有什么要求,他就说希望上前线。还给主席写了一封信,信中说自己不想留在军校当教官,希望能带兵上前线打鬼子。就这样,他来到了晋察冀。但是主席在父亲给辞行时对他也提了一个要求,就是到了晋察冀首先要到华北军政干校带一期学员,之后再去带兵。于是他到了晋察冀军区后,就在华北军政干校担任军事教育主任。他们在那里教了一大批经过长征但岁数太小,军事理论知识不全面的小红军。1939年,父亲带兵打仗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晋察冀军区第一批整军编成了五个主力团队。他担任第二军分区第四团的团长,下定决心把这个团队带成一支钢铁队伍。因为我父亲早年在叶挺将军领导的铁军独立团里干过,从战士、班长一直到见习排长,一路走来的。

父亲当年带的团现在还在,被当地的老百姓誉为“神团”,他们团队的军事馆里还挂着一张边区政府的报纸,上面写着神团的由来:抗日战争进入第三年全面抗日时,日军对于山地游击战已经心惊肉跳了,因此,日军也在不断地变化他们的作战方式。他们每次出来作战人员越来越多,行军半径也越来越长,让八路军的小部队不好打。怎么办?敌变我变,改为采用袭扰敌人,诱敌出洞,在运动中歼灭敌人。

1939年,父亲带领团队在山西盂县上下河山一带歼灭日军。当时敌人在上设部有部队,兵力较多,据点坚固。而他带的团才不到二千人,如果强攻据点,势必遭来周围敌人据点的增援,陷于腹背受敌的局面。于是他们利用夜间派出部队,佯攻敌人设防坚固的据点,打到黎明的时候部队有计划地撤出来,在上下赫山一带集结,等待敌人的报复。果然,第二天上午日军出来大概一个中队将近300人的鬼子,刚好落入我们的包围圈,一举歼灭了一个中队的日军,取得了这次小规模歼灭战的胜利。

年底的时候,他们这个团又遇到一个好的战机。那时,日军一支1200多人的部队在行军,可是他们也是一千多人的团队,想一口吃掉这1200多鬼子怎么办?父亲决定灵活机动,用尾击的办法截掉一部分敌人,然后其余的部队全歼这一部分日军。这一仗又取得了歼敌300多人的胜利。

父亲在“五一反扫荡”时在冀中九分区担任司令员,同时指挥着全分区的部队反扫荡,刘路明带着一个连随着父亲和鬼子周旋。一天下午,这个连被日军包围,刘叔叔记得当时韩司令站在桌子上,用望远镜观察村口战斗情况,子弹就在他身边嗖嗖的飞,刘叔叔说司令员,你下来吧,可父亲就像没听见一样动都不动,继续指挥着不到200人的一个连,抗击着日伪军对村口的进攻。一直打到天黑,敌人的进攻势头越来越弱,我们就趁着夜幕安全地转移了。

我父亲在冀中抗战时还收获了纯真的爱情。有一次他在堡垒户的地道里隐蔽藏身,我母亲那个时候是六分区的妇救会主任,两个人正好在一个地道里面对面,但谁也没想到以后会成为夫妻。后来战事有所缓和,在晋察冀边区开会时,聂荣臻跟当时分区政委旷伏兆说,韩伟同志今年都36岁了还是一个老光棍,他在红军时期结过一次婚,结果爱人牺牲了,你们要关心一下他的个人问题。于是,邝叔叔他们就撮合我的父亲和母亲。等到两人举办婚礼时一见面,互相看着都面熟,想来想去合着俩人在地道里见过面,最后相濡以沫地度过了他们的一生。后来邝叔叔告诉我,他们结婚的时候,我妈妈送给爸爸一个烟袋盒,上面绣着一对鸳鸯和“抗战到底”的字样,爸爸则送给妈妈一个本子,上面写着“真理不弃永不离”。

主持人

在整个抗战时期,韩伟将军就像一只铁拳,率领部队从冀中到雁北,再到白洋淀,从五台山到太行山,与日军展开游击作战,打得日军闻“韩”丧胆。您本人也是军人出身,您对父亲在抗战时期的表现作何评价?您从父亲的抗战故事中得到哪些启发?

嘉宾韩京京

父亲在抗战当中到底打了多少仗,我也说不清。1944年,他调任雁北分区的司令员,首先按照他在红军时期从毛主席那里学的搞好调查研究,团结广大中农、富农以及地主,依靠广大人民,很快就在雁北打出一片新天地,重新建立起了抗日民主政权。因此,我父亲非常幸运地被广大军民推举为党的七大代表。到延安后,七大没有很快召开,所以他们这批七大代表就入中央党校第二部学习了很长时间。这个时候我父亲也留下了几张照片,照片中他满脸的笑意,可见他非常自豪有这次的学习机会。主席知道父亲来延安开会,还特地叫他过去相聚。这样我父亲在七大前见到了毛主席,主席还送给他一个皮挎包,奖励他打鬼子有功,这个挎包一直被父亲保留到去世。他去世后,我在挎包里找到一个七大的出席证,还有一个在延安中央党校学习的校徽。

要说对我父亲的抗战有什么评价,我觉得他在抗日战争中浴血奋战,像凤凰涅磐一样重新回到革命队伍里,开始了他的新征程,同时他在抗日战争当中,深刻地领会了毛主席游击战争的精髓,以及朱老总对八路军提出的16条战术要则,用一个又一个小规模的歼灭战来打击日军,我觉得是非常有效的。可以说,毛泽东所写的《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论持久战》这些文章,我父亲真的是烂熟于心,这对于他后来成长为我军的高级指挥员起到非常大的作用。

主持人

您曾说父亲从没打骂过您,但您见了父亲还是会害怕,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您觉得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作为开国将军的后代,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

嘉宾韩京京

上世纪60年代,贺老总要求部队开展军事体育,我父亲还担任过北京军区的军体委员会主任。我印象特别深的,那时候家里就摆着一幅单杠和一幅双杠。我父亲60来岁时还可以在单杠上做大回环,这跟他早年在铁军所受的训练密不可分。他80岁的时候,我儿子小小7岁,看到我训练儿子做引体向上,还给小小做示范,他的右手前臂在打仗时受过伤,是残疾,但他仍然两只手反手抓住杠子,一下就把杠子拉到自己的下巴下,紧接着他松开右手,用一个手单臂支撑悬在那,说小小,你看要像这样。可见他年轻时身体素质和功夫都练到家了。

我觉得父亲有点不苟言笑。记得我当兵后,很快就成长为一名小军官。1974年,有一次部队搞批林整风,要求干部读马克思列宁主义原著,我读不懂,就给家里写信,平常回信的都是妈妈,结果那一次是爸爸写的回信,不仅说了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问题,还跟我讲一定要读毛主席著作。父亲去世后,我发现他那儿还保存着用楷书抄写的毛泽东哲学著作。我觉得他们那一代人是真正做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作为将军的后代,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把老一代共产党人身上所焕发出来的高尚又平凡的作风传承给下一代,希望他们能学习到真正的共产党人精神。

主持人

韩伟将军一生经历了多个重要的历史事件,您对他哪个历史阶段的事情印象最深刻?

嘉宾韩京京

父亲去世后,我才真正地开始整理他留下来的那些东西,算是完成了他的大部分遗愿。1992年他临终时嘱咐我们,把他的骨灰放到福建闽西,我们照做了。然后我才慢慢了解了他在闽西那五年的战斗过程。他报考黄埔四期入伍,开学时就被周恩来安排到叶挺的独立团,后来参加了秋收起义,到闽西后担任过福建军区参谋长,这一路的成长和进步是很快的。

父亲有一个心结。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60年时,中央军委批准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搞一套历史资料丛书,其中有一卷是长征,长征卷又分成了若干册,在一个篇章里希望父亲能写一篇关于红34师的回忆文章,这说的就是湘江战役。为了写这篇文章,回忆那段过往,父亲一整天都心情不好,饭也不吃。

父亲所在的红34师师长叫陈树湘,陈树湘伯伯和我父亲是老战友,两人在部队里一路相伴成长起来。他在和我父亲掩护整个中央红军渡完湘江,东返湘南打游击分别时说了一句话,叫誓为苏维埃新中国流尽最后一滴血。这个誓言,父亲在回忆文章里也写了。当时师长陈树湘命令我父亲带着余部向湘南突围,他做最后的掩护,把敌人引开。我父亲一听就不干了。他第一次抗命,说你是师长,只要你还在,这个师就在。我带团做掩护,你带着这个师突围出去,这样两个生死战友分了手。最后我父亲带着101团向西引开敌人,陈树湘伯伯带着他的主力部队向东返回了湘南。在返湘后的战斗中陈伯伯腹部受伤,又被敌人俘虏,敌人本想用他换大洋,为了不让敌人的阴谋得逞,陈伯伯把自己的肠子拉出来用力扯断,就这样牺牲了。当地的百姓为他收了尸,而道县的保安团还残忍地把他的头砍下来送到长沙,得了五千元赏钱,为了分这五千元的赏钱。父亲的骨灰安放到闽西后,我一直在找陈伯伯的墓。一直到2009年,陈伯伯被评为共和国双百人物之一,我终于在道县肖水河边打听到了陈伯伯的相关消息,原来当地百姓以前只知道这里埋了一位没了头的红军,后来从电视上得知了陈伯伯的事迹,才确认了陈伯伯的墓在这儿。

陈伯伯没有后人,我就是他的后代,他的后事我不做谁做。在湘江边,我遵照父亲的遗愿,为六千闽西红军将士立了一尊无字碑,在碑上刻着:你们的姓名无人知晓,你们的功勋永世常存,为掩护党中央、中革军委和主力红军,在湘江战役中牺牲的六千闽西红军战士永垂不朽!

去年习主席在全民政治工作会议上特别讲到,作为一个革命军人,要有血性。什么是血性?这就是血性,宁死不屈。去年,我在父亲曾经获救的村子里,以红34师几任师长、红34师幸存下来的老红军们的后代的名义,立了一块烈士纪念碑,也同时感谢当地百姓救助了我父亲,救助了那些红军。我父亲说他就是一个幸存者,我是红34师的幸存者,有责任把这段悲壮的历史写出来,让我们后人记得今天的幸福日子来之不易。秋收起义和南昌起义的主要部队是独立团发展而来的,一支后来成为红四军31团,还有朱老总从三河坝带去的国民革命军第四军第25师第73团,这两支部队会师后成为了朱毛红军一直传承到现在。我们这支人民解放军发展到今天,传承了前辈们的优良传统,虽然在我们解放军队伍里也出现了一些腐败分子,但这并不妨碍广大的指战员传承着红军的血脉,继承了红军的基因,把红军的精神真正发扬起来。

主持人

今年是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您觉得我们可以从当年那场战争中得到哪些启发?您认为我们在和平年代去纪念、缅怀那场战争的意义是什么?您如何看待那场给中国人民带来无尽灾难的战争?您觉得中日两国政府应该怎么样做才能更好地正视历史,展望未来?

嘉宾韩京京

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我觉得有三点启示:

第一,中华民族只要团结一致,是不可战胜的。至于我们内部出现的不同观点、不同党派,这都是正常的。同样的道理,在我们建设祖国,让中华民族真正走向伟大复兴的道路上,也只有全民族包括两岸四地同胞及海外的华侨华人团结一致,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共同奋斗,我们的民族就一定会复兴。

第二,我们纪念战争胜利并不是为了记住仇恨,而是要正视这段历史,要看到战争给人类带来的伤害有多大,给社会发展造成的灾难有多深重,是为了让我们更加珍爱和平。人民解放军虽然在不断增强军力,但并不是为了战争,恰恰相反我们是为了更好地保卫和平。

第三, 我的母校——八一学校有很多日本校友,许多是因为父辈曾经为中国的抗日战争作过贡献并热爱中国,所以又把子女送到中国来读书,不少人还留在中国工作。很多日本战犯经过在抚顺战犯管理所多年的教育都悔过了,中华民族历来宽容大量没有杀他们。他们回到日本后,绝大部分人都成为日中友好的中坚力量,我的那些校友们也一直在为中日友好奔走。

我有一个同学的父亲叫安达次郎,毕业于当时南满医学院,作为一名医生,他参加了人民解放军战地救护所,跟着第四野战军一直打到海南岛,救助了无数解放军伤员。老人临终前穿着人民解放军军服,胸前别满了人民解放军渡江战役、中南战役、广州战役纪念章,把他的子女叫到病床前后安然离世。他的长子叫安达永,他在中国改革开放后成为了北京中日友好医院的常务理事,还受聘担任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卫生部顾问,同时成为了中国医科大学的终身教授。不仅如此,他还利用笹川财团提供的资金,花费十年时间为中国免费培养了两千名合格的医生。可见,日本一些右翼领导人必须要正视历史,懂得悔过,对于自己在历史上犯过的罪行不能去掩盖甚至是美化。任何不知道改正自己的历史罪行、不能改正错误思维方式的民族,是没有出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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