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李范五:从事地下工作 发动群众抗日

2015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东方主战场，中国战场爆发时间最早、历时最长。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坚定了盟国与法西斯作战的信心，推动了世界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的形成，中国人民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民族牺牲。

为了铭记历史、缅怀先烈、珍视和平、开创未来，人民网强国论坛特别推出“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系列访谈活动，希望唤起每一个善良的人对和平的向往和坚守，避免历史悲剧重演，共同捍卫二战胜利果实，开创人类更加美好的未来。

主持人

各位网友，上午好，欢迎收看人民网强国论坛视频访谈节目。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为了铭记历史、缅怀先烈，人民网强国论坛特别策划了纪念抗战的系列采访活动。我们今天做客演播室的嘉宾是，东北抗联领导人、原吉东特委书记李范五的女儿李黎力。李老师你好。

嘉宾李黎力

你好，各位网友上午好。

主持人

我们知道李范五同志在抗战期间主要是从事地下情报工作，我们特别想了解一下地下情报工作和战场一线工作相比有哪些不同之处？我们知道东北抗联抗战的环境比较恶劣，敌我悬殊也比较大，您认为父亲在当时抗联的时候面临困难有哪些？

嘉宾李黎力

我觉得我父亲在东北抗联的时候，面临的最大的困难就是不能得到党中央的直接领导，很多问题不能及时和党中央沟通，不了解党中央当时的一些具体的指示。所以，很多问题需要自己掌握。他在吉东地区的时候，建立了几条国际秘密通道。通过这些秘密通道，和党中央驻共产国际的中国代表团取得联系。这个联系也是很困难的，而且往往中央一月份发表的指示，他们在吉东地区到六月份才能接到。他接到以后，就连夜抄写很多份，然后再分散发到满洲省委，各路军的指挥部，各个县。每当接到中央的指示信，就如获至宝，认真地学习，一字一句研究，然后向下传达，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再作出一些具体的决定。

作为地下工作者，他和一线战斗部队不同点在哪呢？他是时时刻刻都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时时刻刻要保护自己的同志，同时又要保护自己。他所有的行动，都是处在隐蔽的情况下。时时刻刻要提防着不要被奸细发现，不要被叛徒出卖。遇到突发情况，必须要有果断处理问题的能力，这样才能最大地保护党组织。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他的中心任务是什么呢？要发动群众，要壮大党的队伍。同时，又要给深山老林里的那些部队准备给养，给他们要提供各种情报。因为，部队得到了准确情报以后，才能准确地出击，战胜日本关东军。党中央的那些指示，是通过地下党传过来，才能传达到部队。地方党组织是很重要的一环，没有这一环，部队不能及时得到补充，另外战士不断地牺牲，又要不断地有新鲜血液加进来，这都是靠地方党组织在做工作。所以，做地下党工作的人必须特别机敏，随机应变的能力要非常强。在部队上的人，没有粮食的时候，真是草根树皮没得吃，特别是到后来，在冬天又不能烧火，所以冻死、饿死的很多，减员很厉害。虽然地下党不至于饿死、冻死，但是他们随时随地处在敌人的眼皮底下，随时有可能被捕和牺牲。这就是革命分工的不同。他们处理的方法也不一样，实际目标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消灭日本帝国主义。

主持人

您了解父亲抗联的故事是从他后期的回忆录中了解到的是吗？父亲有亲口给您讲过吗？他的这些故事。有哪些印象比较深刻？

嘉宾李黎力

主要是这样的。以前在家里面经常听他们讲一些小故事，从小听着这些故事长大的。我对抗联的感情特别深，我爸爸的战友，那些爷爷奶奶、叔叔阿姨，我从小就对他们非常崇敬。父亲也亲口给我讲一些故事，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从北京回到东北以后，因为当时本来派他回来是参加义勇军，来建立共产党的武装。结果他到了东北以后，发现因为没有统一的领导，义勇军大溃散，都是各自为战，打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再不行就过界了。后来他和另外一个从北京一块回来的同事商量，就是各自回老家，自己发动群众，寻找党组织，他们俩之间随时保持着联系。我父亲就回到了穆棱，我的祖辈是闯关东来的，他从小念了几天书，他回来以后，通过亲戚朋友的关系找到他的老师，就给他介绍了一个在穆棱小学当老师的职位。他到了这儿以后，因为找不到党组织，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展工作，他就想在北京的时候，北京的抗日同盟是怎么组织的，他就效仿那个，到了学校以后就看，先观察学校的这些教职员工的精神面貌和对日态度，结果他就发现了，绝大多数都是反满的，只有个别为了混口饭，所以不敢参与这些政治上的事。所以，他就在学校的员工里面，从开始交谈，交朋友，然后逐渐了解他们的思想，然后引导，后来就在学校里成立了穆棱县第一个反日大同盟，这就是效仿北京的。然后，在这个反日大同盟里面，他又观察，就是有进步的，接受革命思想比较快的这些员工，逐渐地发展他们成为党员、团员。另外，他也注意观察这些学生，他也对这些孩子们灌输反满、要革命、不当亡国奴的思想。后来他就发现班上有一个同学，叫于中友，这个叔叔还健在，他就发现这个学生思想特别活跃，而且这个孩子特别机灵，通过和他的交谈，发现他家人反满的情绪也是蛮高的，所以，他就开始做这个孩子的工作。他就说，我上课的时候，你能不能提个问题，他说可以啊，老师你说吧。他就说，你可不可以在课堂上就问，我们是中国人，为什么现在叫满洲人？这个学生上课的时候就提出来了。后来父亲就在这个学生提问的基础上，开始讲日本怎么侵略中国，怎么建立的满洲国，我们中国人要怎么样不当亡国奴，就在孩子的心里头种下了这么一个最初的抗日的种子。

不久，这个事情有的家长就反映到教育局去了，说你们的老师怎么公开在课堂上发表反满的言论。结果后来教育局就找到校长，校长没办法就把父亲找去谈话，我父亲就说学生提这个问题，我也不能欺骗学生啊，我只好如实地给他们讲。校长实际也有反满的情绪，所以，他也很认同我父亲的这种做法，他也就嘱咐一下以后要注意什么。但是因为他在学生里面灌输了这种思想，有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就是那个于中友，因为他很机敏，我爸爸后来有时候要召集会议，要传个信，就让他给当个小跑腿的。这孩子的腿有毛病，是个小瘸子，但是特别聪明。他发现，抗日得有枪，我老师没有枪，没枪怎么和日本人打啊。所以，后来就有一次，周末的时候，学校没什么人，来了一帮伪军，就在他那个教室里面吃喝，把枪挂到墙上了，后来给忘了，结果这个小孩进屋一看，墙上挂着一支枪，他就给偷了，把枪埋到房后煤堆里面了。等到伪军吃饱喝足了，要走的时候回来发现枪没了，这个时候轰动了，全校找、翻，也没找着，第二天学生来上课的时候，在门口挨个检查、审问，孩子都不知道，所以都很坦然，等到了他，他也若无其事的，所以，找了半天，也不知道哪个学生干的。事情平息以后，有一天晚上，我爸爸住在学校里，他就把这个枪给我爸爸了。我爸爸一看说，这个枪是你拿的？他说，老师，你不是说要抗日嘛，要反对日本，没枪怎么打啊，所以我一看有个枪，就给你偷来了。后来据说这支枪就交到了抗日的队伍上。这个孩子后来一直跟随在我爸爸身边，给他当小交通员。一直到1936年出了叛徒以后，组织上就让我爸爸到海参崴向共产国际汇报，共产国际就说在吉东的那一批干部全部都要撤离，然后就把这个孩子带到了苏联。后来他就在军校学习，后来一直在部队工作。他管我妈妈叫师母，管我爸爸叫老师，所以我们之间，按说应该是兄妹，但是我一直把他尊称为叔叔。一直到现在，我跟他家和他家的孩子都保持着联系。于叔叔跟我讲，没有你爸爸，我就走不到这条路上来，他说，你爸爸一辈子都是我的领导，都是我的老师。

主持人

东北抗联抗击日本侵略者那段时间，还有哪些其他的抗联将领，您的印象比较深刻？

嘉宾李黎力

我印象比较深的，第一个就是朱守一，我爸爸从穆棱到宁安的时候，第一个和他接头的就是宁安的前任县委书记朱守一。他和朱守一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在接触当中，我爸爸对他非常崇敬，朱守一为了革命，抛家舍业，自己只身一人到抗联队伍，和农民打成一片。他无论走到哪，所有老百姓都认识他，都亲切地打招呼。所以我父亲就觉得，这么一个富裕的人，能够抛家舍业来到抗联队伍，过这样艰苦的生活，为的是一个理想，他坚持下来了。他还和我爸爸讲，当时我离开家的时候，我不知道抗联这么艰苦。我要是知道的话，我把我的工厂卖了，把钱全都带过来，但是后来他牺牲了。1983年以后，我父亲为了写回忆录，走访了很多地方，曾经到朱守一的墓前深深悼念，这是父亲革命生涯中的第一个领路人，教给他怎么做地下工作，怎么发动群众，怎么做地下党的县委书记等。所以，我父亲对他无限崇敬，我也对他非常崇敬。我觉得，他不是因为活不下去而参加抗联。他是因为信念和共产主义的理想，抛家舍业，参加抗联。我觉得这种人更让人崇敬。

再一个就是周保中，我父亲对周保中的评价就是，他的造诣非常深，有远见卓识，共产主义的理想非常坚定。他对抗战胜利充满了信心的言论给了我父亲无限的鼓舞。周保中说，能够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是他一生最大的理想，也是最大的幸福。这就可以看出，周保中对党、对革命事业的无限忠诚，而且他的思想觉悟很高，对马列主义掌握的非常熟练。后来周保中和中央彻底失去联系，为了保存革命力量，周保中就开始和苏联谈判，他说我们抗联的队伍是不是可以冬天过到苏联这边来，整训一下，开春回去和日本人战斗，这样不就避免了冬天冻死、饿死减员一半的情况。当时苏联同意了，但是苏联就提出来了：你这支部队过来，归我苏联的军队领导。当时，只有周保中一个人坚定地回答，我们绝对不会划到苏联的部队里，我们要保持中国东北抗联的独立性。再者，我们要保持中国共产党的独立领导。然后，就发生争执，周保中就拍桌子说，如果你坚持这样，我马上带着我的部队全部返回东北，我们宁可全部战死在疆场上。这时候苏联谈判代表王新民就向斯大林汇报了，最后斯大林就妥协了。周保中的部队在俄罗斯境内的威亚茨克村，除了整训，苏联有时候派一些军官来讲课，提高士兵的军事素质，同时，他们还有政治学习，学习《论持久战》等内容。另外，他们也不断地派小分队回到国内，来侦察日本关东军的那些武器装备、部队分布等，碰到日军的时候偶尔也打一仗。有一次王效明的部队过到这边来，大概50个人，他们得到情报说，日本有一列军车要路过一个地方，于是他们就在那做了一些准备，结果那个火车到那以后就翻车了，就这50个人，消灭了大概500个日军，截获了大量的武器装备，这种小仗不断。本来周保中说，过完冬天就回来，但是，那时苏联和国民党签了一个不支持共产党的协议，所以，苏联就不能公开支持这支抗联部队，而且不能让国民党知道。另外，苏联为了保护东方的安全，所以又和日本签订一个互不侵犯条约，所以他们就不敢让这支部队回来公开和日本人打。因此大部队不能都回来，只能小部队分着回来。在这种情况下，也还是不断地和日本人打，因为那个时候抗联部队已经被打散了，大概剩下一两千人到苏联去，还有少数的打散的就潜伏起来了，偶尔有的时候也有点小战斗。由于周保中的决定，东北抗联这个大旗就没有倒，而且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东北抗联旗帜也没有变。所以今年我很欣慰的就是，9月3号游行的东北抗联那个方队，番号是“东北抗联教导旅”，为什么有个88旅的名称呢？开始去的时候，苏联没有这个编制，没法提供给养，所以就把部队那些旧衣服、旧枪发给他们，不占编制。吃的东西也非常少，他们就靠自己在垦地，在森林里开地土豆，开始的时候生活也挺困难的。后来苏联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就和周保中商量，给予番号，这样就可以统一发放补给，后来的生活各方面就有了很大的改善。我觉得，周保中在没有接到党和国家任何人指示的情况下，完全凭自己独立的思考，做出了这么一个英明的决定，使得我们东北抗联没有倒，使得我们后来在解放东北的时候，东北抗联的部队都是在苏军前面打头阵的。有的人光强调东北解放完全是靠苏联。但是，反过来说，苏联如果没有东北抗联提供那么详尽的情报，没人当向导和翻译，没有在开战之前先空投了600多人，这些人也是在苏联红军进来之前，大部分都牺牲了。没有这些，苏联进攻东北就不会这么顺利，不会一个星期就解决问题，也不会每一个炮弹都打中要害，使得日本关东军一下子全部瘫痪。所以，周保中在这个问题上起了关键作用。没有周保中，这支部队就属于苏联了，将来派回来的都是苏联的部队，那就不是中国东北抗联了，我觉得周保中的英明就在这里。他把马列主义思想已经吃透了，成为他自己的了。他考虑一切问题，都是从这出发。东北抗联到最后能坚持下来，能够取得胜利，我觉得周保中功不可没。

周保中是白族人，1931年在苏联的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当他知道九• 一八事变以后，他坚决要求回来参加抗日。他回到上海以后，周总理亲自派他到东北去。一个南方人，他没有经受过冰天雪地般的寒冷，能够坚持下来14年。打仗的时候肠子都打出来了，自己塞进去，捂着肚子接着打，这种事一般人是做不到的。当然，我们应该全面地宣传，不能只宣传某几个人。实际上我觉得抗战的胜利是一个全民的胜利，没有广大的人民群众参与，光靠那几支部队，光靠那几个英雄是不可能取得胜利的。

主持人

您写过一篇回忆录叫做《回忆我的父亲李范五》，请您谈一下父亲在您心中是怎样一个形象？

嘉宾李黎力

我对我的父亲非常崇拜，这里面不只是一个简单的父女之情，而是他高贵的品质和人格魅力深深感动着我。每当我回忆起父亲，我经常觉得自己远远不如他，我觉得他永远是我学习的榜样。而且，也是我儿女们永远学习的榜样。

我父亲对党的事业绝对是忠贞不二的，而且他为了革命事业，宁肯牺牲个人的一切。他就曾经跟我讲过，他说，我入党的那一天就下定了决心，就是随时准备牺牲。他说我当时就立下了一个誓言，如果我能活两年，我就够本了，如果我能活五年，我就赚了。他参加革命以后，为了和农民打成一片，天天跟着农民一块干活，没事开会的时候还拿着石头磨手，就为了磨出来茧子和农民一样。日本人当时看你是不是革命者，就要看你的手。如果你手上粗粗糙糙的，黑黑的，指甲也是脏脏的，那个茧子，他就知道你是个真正的老农民，就能混过去。我父亲就在朱守一的指导下开始这样做，和农民一起干活，到各个村走街串巷，到各地发动群众，检查工作，一天不停地这样走。我父亲从来不考虑个人得失，从来不计较个人的职位高低和利益得失。解放以后，他有一次跟我讲过，他说，我那么多战友，在那么年轻的时候都牺牲了，他们没有看到最后的胜利，我们侥幸活下来的人，就要替他们去完成，我们要加倍地努力工作，为他们给人民多造一些福。他说，我没有理由不好好地工作。所以，他自己就一心扑到工作上。他做林业部副部长的时候，根本不懂林业，但是为了林业，他天天虚心地向那些专家学习，自己看书，经常和那些专家讨论。我父亲工作兢兢业业，他在林业部任职八年，和林业部部长、林业专家梁希一起建立了林学院，建立了很多林科院，然后组织森林调查，航拍，把全国的林业资源进行了完整的整理。另外，在海南发展橡胶，当时社会主义阵营里面没有能长橡胶的，像苏联、东欧，都没有。当时敌人就封锁社会主义阵营，就是拿橡胶，没有橡胶，很多东西就不能做。中国就在海南，在广东、广西很多地方发展橡胶。我记得小时候，爸爸动不动就到海南去了，回来带回来胶片，还带回来很多照片，就是树怎么割胶等。他带代表团到国外去考察，回来制定中国的林业发展方向，做了很多基础性的工作，为新中国的林业打下了非常坚实的基础。1958年他调到黑龙江当省长，因为黑龙江是他的老家，他相对比较了解一些，他就把很多精力花在了下乡上。他穿着军队的那种皮大衣，坐一个四个门的吉普车，带个警卫员、秘书就走了，去了以后就在农民家里吃，然后给钱，然后就到处去视察，去看农民的生活到底存在什么问题，林业上有什么问题，农业上有什么问题，农民的生活困难在哪，然后他就回来想办法，尽量地解决。他到了黑龙江以后，一方面抓林业，一方面抓全省的工业，所以，那个时候建立了“三大动力”（也就是哈尔滨电机厂、哈尔滨锅炉厂、哈尔滨汽轮机厂）、大庆油田的开发，还有密山那边的农垦部队，花费了很多心血。后来在三年困难的时候，黑龙江从大局考虑，他把大批的粮食调到关内支援其他地方。第一年的时候很困难，到第二年的时候，黑龙江就靠这些自己搞的副业，生活就好转了。所以，那个时候我记得，到了秋天，家家分土豆，每家都能分一堆，土豆当时是主食，我们家每一顿饭都有土豆。当时，从全局考虑，我爸爸做了很大贡献，他作为一个省长，既要统筹自己全省人的生活，同时还要想到到全国人民，所以当时得到了毛主席的好评。我父亲在文革中遭受了很大的冲击，大概有十几年不让他工作，多年以后他被分到黑龙江的绥宁农场进行劳改，被分到林业小组，他丈量了绥宁农场的所有山山水水，设计出植树的规划图，种植距离，种植品种，他建议种植红松。红松长起来以后，一个是笔直漂亮，另外具有较高的经济价值。林间的防风林也都设计了，他还建议农场建立一个苗圃，当时林场没钱。他就自己上森林里去挑树种比较好的小树苗，然后背回来种植。后来，我爸爸离开农场以后，农场就按照我爸爸给的设计图种树。我爸爸是1986年去世的，临终他嘱咐我，有机会一定要回农场去看看，看看我种那片树还在不在，告诉他们不要把那片林子毁了，另外嘱咐我给他们设计的林业规划，让他们认真考虑。结果我回去以后发现，林场的林业组的组长就跟我讲，我们农场所有种的树都是按照你爸爸当时设计的。当时一看农田里防风林整齐极了，行道树也是笔直的松树，那个大道看上去特别漂亮。他们还在我爸爸的苗圃旁立了个牌子——李范五苗圃，里面有文字介绍。农场的所有人都跟我讲，他说这块林子我们永远保留下来，这是你爸爸种的树，我们永远保留。今年我又去了一趟这个农场，它所有的次生林都已经变成了人工林，都是种的红松，长得非常好，而且他们在一个地方起了个名叫森林公园，就是为了纪念我爸爸，他跟我讲，今年十月准备为我爸爸做一个雕像。

我觉得我爸爸这个人对革命工作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所以，在我爸爸的这种精神的鼓舞下，我就觉得，我们做人就要做一个坦坦荡荡、光明磊落的人，我们做一切事情要从大局考虑，不能考虑个人的小局，不能考虑个人的得失。

主持人

我们知道您是北京东北抗联后代联谊会的会长，能否为网友简单介绍一下这个联谊会的情况？都有哪些活动？

嘉宾李黎力

北京东北抗联后代的联谊会是在2011年春节的时候宣布成立的。我们自己有章程，有一些纪律规定。因为我们对东北抗联的东西了解得很少。所以，我们决定第一年先学习，第一件事是先了解自己的家，把自己父母的革命生涯搞清楚，然后开会的时候互相讲，这样大家能够快速提升对抗联的了解。第二件事就是2012年，我们在学习过程当中发现东北抗联有个教导旅叫88旅，关于88旅这段历史是世人几乎都不知道的，只有我们这些后代知道， 88旅既然在二战当中起了这么重大的作用，所以，我觉得值得我们宣扬，而且2012年正好是88旅成立70周年。那个时候，我们就举行过报告会，给大家讲88旅，我们请了十几个俄罗斯的二战老兵，其中也有88旅的老战士到北京来，我们一块开研讨会，他们还给我们发了纪念章，88旅70周年的纪念章。晚上我们又组织了一场演出，在中山公园音乐堂。这场演出把东北抗联从开始一直到最后大反攻的内容都包括了，有诗歌朗诵、独唱、合唱、乐器合奏，很多人看完这场演出以后，评价非常高。这样由此开始，88旅逐渐为世人所知，知道东北抗联有一支88旅，一直战斗到最后。我觉得这就是很大的进步。    

2013年，我们听说在哈巴罗夫斯克威亚茨克斯村是88旅的北野营，听说那里有遗址，还有烈士埋到那了，我们就去了，到墓地的时候，很多人掉下了眼泪。回来以后我们给民政部写了一封信，把我们拍的照片都附在里面了，希望国家出面修缮墓地， 2014年8月份民政部派工程师过去实地考察，今年5月份以后就开始动工了。我们很欣慰，因为国家已经介入了这件事，而且设计很漂亮。

我们十几个人在2014年6月底到了俄罗斯档案馆查档案，同时委托俄罗斯老战士协会的人，帮我们查军事档案馆。我们那次是抱了很多档案回来，现在有一些档案翻译出来了，有的还在翻译当中，我们现在还在继续做这个工作。

今年，我们觉得是70周年，我们要做一些纪念性的活动。9月3号之前，因为国家各个单位都在搞纪念活动，邀请我们参加采访、报告会等，我们都觉得义不容辞，因为我们是抗联后代，我们对抗联了解的最多。我们打算在9月20日组织一个大型的公益活动：“重走抗联路”。9月30日是国家公祭日，我们要到哈巴给烈士扫墓。黑龙江省有关的组织对我们的活动非常支持，我也很欣慰。而且特别是今年庆祝抗战胜利70周年，国家一再强调抗战是14年，就是前6年纯粹是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斗争，纳入到14年的斗争里面，所以我们很欣慰。另外我还很欣慰的就是中央电视台在黄金时间播出了东北抗联题材的电视剧，这么多年了，我们终于被大家所接受了，我很感动。这一次我们组织这次活动，“重走抗联路”也做得特别细致，也安排了很多活动，比如说慰问抗联后代，慰问复员转业的抗战老兵，到学校给学生讲课，给学生赠书，到墓地扫墓，去看遗址等。我们因为年纪都大了，不可能走太长，不可能去的人太多，所以我们每年要走一部分，今年先走这一趟，以后再走，然后吉林、辽宁我们都要走，而且从明年开始我们要准备一些科技的扶贫项目，在一些贫困地区能给他们助一臂之力，我觉得这也是我们应尽的义务，因为我们的先辈是为了这些老百姓能过上好的生活，牺牲流血打天下，我们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也尽量要为广大的老百姓做一些事。

主持人

今年我们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您认为它的意义和作用在哪里？

嘉宾李黎力

最大的意义，我觉得让世界的人民知道了中国在抗日战争当中所做出的贡献，中国作为东方主战场，我们是有理有力有事实在那证明的，在世界上是完全站得住脚的，我们牺牲的人最多，我们的时间最长，我们付出的代价最多。所以，我们作为二战战胜国是当之无愧的，不是别人施舍给我们的，我们付出的代价比任何国家都多。国家组织了这么多宣传活动，我觉得最根本的一条就是让世界承认了中国在这一段历史上的发挥的重要作用。

主持人

谢谢李老师。铭记历史，缅怀先烈，让我们知道今天的生活确实来之不易，是很多先烈用鲜血换来的，也是我们这个系列访谈活动的一个意义所在。由于时间关系，今天的访谈到这里就要结束了，再次感谢网友的关注，也感谢李老师接受我们的采访。再见！

嘉宾李黎力

谢谢！各位网友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