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彭施鲁：抗联十年艰苦卓绝 不堪回首

2015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东方主战场，中国战场爆发时间最早、历时最长。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坚定了盟国与法西斯作战的信心，推动了世界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的形成，中国人民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民族牺牲。

为了铭记历史、缅怀先烈、珍视和平、开创未来，人民网强国论坛特别推出“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系列访谈活动，希望唤起每一个善良的人对和平的向往和坚守，避免历史悲剧重演，共同捍卫二战胜利果实，开创人类更加美好的未来。

主持人

各位网友上午好，欢迎收看人民网强国论坛的视频访谈节目。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人民网强国论坛特意策划了纪念抗战的系列采访活动。今天演播室采访到的嘉宾是东北抗联领导人彭施鲁将军的儿子彭越关，彭老师，您好。

彭越关

大家早上好。

主持人

我们记得毛主席曾对冯仲云说过，东北抗日联军这14年的抗战，可以说比红军二万五千里的长征还要辛苦，您对这14年的抗战历程有怎样的了解呢？

彭越关

中国抗日战争应该是14年，从1931年“九一八”开始，东北的抗战是咱们国家最早的抗战。“九一八”爆发以后，9月19日，当时我们共产党满洲省委就发表了抗日宣言，这是第一份抗日宣言。当时我们党在东北还没有一枪一弹，没有自己的武装。大家也知道，在讲东北抗战的时候，我们不得不提义勇军，义勇军在九一八之后，迅速地在东北发展起来，包括当时叫奉天警察局长黄显声，他在9月19日组织奉天的警察部队开始对日本关东军进行抵抗。由于力量悬殊，很快撤到锦州一带，就从这个时候开始，在整个东北大地上风起云涌地组建起各种抗日军。义勇军在东北早期抗战中发展到30多万。当然后来由于种种原因，造成了日军对义勇军可以个个击破、围剿，到了1932年底、1933年初，大部分义勇军就相继溃散，包括像李杜、苏炳文的部队都相继过界进入苏联。实际上从1932年开始，我们党就开始组建我们的抗日武装了。

九一八之后，东北老百姓为了躲避灾难，涌入关内，我们党派了大量的干部进入关内。比如像周保中、李兆麟、魏拯民、赵一曼、李范五、张甲洲，这都是我们党从关内派往东北，来组织领导进行抗日武装斗争的。从1932年起，满洲省委领导下的各个县委、中心县委就相继开始组建我们自己的抗日武装，最早就是游击队。在这两年中，相继组建起大概15支游击队，比方说磐石游击队、汪清游击队、密山游击队、饶河游击队、汤原游击队，后来在游击队的基础，由于逐渐发展壮大，相继才形成了我们最后的东北抗日联军。到了1936年、1937年，东北抗日联军发展为11个军，从第一军到第七军，是我们党亲自组建和领导的基干部队。从第八军到第十一军，应该是当我们提出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时候，我们团结起来的一些其他武装，争取过来，并且他们接受共产党领导，所以，东北抗联到1937年相继组建起11个军。

从1937年开始，由于东北形成的三个大游击区，也就是东南满游击区、祁东游击区、北满游击区，就将这11个军逐渐编为三个陆军。第一陆军是第一军和第二军组成，总司令是杨靖宇，活动在南满地区。第二陆军活动在东满地区，活动区域在祁东游击区，是由四军、五军、七军、八军、十军五个军组成，总指挥是周保中。北满地区是三军、六军、九军和十一军四个军组成，总指挥是李兆麟。1939年形成三个陆军，这是整个东北抗日联军发展的一个过程。

主持人

我们知道88旅，很多网友都不大清楚这段历史，我们称之为“中国第一支特种兵部队”。在您看来，88旅在抗战期间发挥了怎样的作用呢？它都做了哪些贡献？

彭越关

所谓88旅，它的真正名称应该叫东北抗日联军教导旅。这支部队曾经驻扎在苏联境内，也就是现在苏联远东地区的哈巴罗夫斯克（伯力），在那个附近的一个密林中，叫维亚茨克村。

当时抗联教导旅组建以后，苏联人提出一个意见，和周保中谈，第一，为了保密，就是不使苏军在上下公文中出现“东北抗联”字样。第二，为了保证这支部队的供给，苏方建议给教导旅一个苏军的番号。在这种情况下，周保中同意了，这个番号也就是大家说的88旅，准确名称应该是苏联远东红七军第88独立步兵旅。这支部队就开始了有计划的、系统的军政整训。训练的科目包括空降、常规的射击、投弹、刺杀，这是非常常规的步兵训练了。之外还有很多比如空降、滑雪、武装泅渡、照相、汽车摩托车驾驶、制图等等这，所以你刚才说它是特种兵，但在二战时期还没有特种兵概念，实际上就是侦察兵。把它的训练科目和我们现在特种兵的训练科目对照一下，基本上都是这些科目。政治训练包括学习了很多当时能收集到的所有中央的文件、中央在延安整风的文件、毛泽东写的《论持久战》等等。所以，这支部队通过这几年的训练，军政素质有了非常大的提高。以至于到1945年88旅配合苏军反攻东北，这就体现出来了这种在国际反法西斯战争期间，这种统一战线的作用。

比方说在苏军进攻东北之前，最后一次侦查，可能一下子派了200多人，有的是空降，对东北地区、边境地区进行最后一次战略侦察，包括17个筑垒，3道防线。当时抗联人员进入东北侦察细到什么程度，侦察人员可能白天要在机场潜伏一天，晚上再潜入，一架一架飞机摸，看是真是假，因为当时日本人把假飞机放在那摆样子。还有筑垒、碉堡，拿一块水泥回来要试压，对这个筑垒进行攻击的时候要用什么样的火力，桥梁通过的能力，河流的宽度、深度，公路的宽度、承载能力，以及各地的驻兵情况，都已经摸得非常清楚了。再加上1945年7月份，最后一次派200多人进入侦察，返回以后，所有这几年收集到的军事情报全部上交给最高统帅部，由最高统帅部的情报系统，最后编译出一本小册子，我们暂时叫他日本关东军战略样图，这个小册子在苏联150万远东方面军连以上的干部人手一册。

8月9日凌晨，苏联对东北进行发起攻击，9号晚上抽调100多抗联指战员，乘坐四架飞机，夜间进入东北境内，他们的任务就是用无线电实时向苏军报告所在地区日军的动向，指引苏军对日军的空袭和炮袭，所以，这次战斗中大部分人都牺牲了。

后来抗联人员返回东北以后，占据了战略要点，这对后来的我们八路军、新四军进入东北，都做出了很重要的贡献。

主持人

在您的心目中父亲是怎样一个人？

彭越关

父亲在我印象当中工作非常忙，经常要出差。父亲是个非常严肃的人，上学的时候父亲对我们学习抓得很紧，父亲在星期天经常要开家庭会议，问问几个孩子学习情况。在学习上父亲很严格，记得上中学后我生了一场病，学习有点落下了，但是他还在工作那么忙的情况下，晚上回家帮我复习英语，因为他在苏联待了很多年俄语很好。现在回想起来，我父亲对我的要求还是很严格的，希望我把学业搞好。

父亲在零几年的时候，有记者曾经采访他，想让他谈谈东北抗联的情况，我父亲说，“不堪回首”。后来我就想这句话，确实，父亲这十年，这四个字，真是说出了东北抗战这14年的艰苦卓绝。所以，我对这四个字感触很深。

主持人

父亲对工作的态度有没有影响到您呢？

彭越关

我看父亲写的回忆录对我的影响比较大。他在写文章的时候，非常严谨，而且非常客观。尽管他后来在抗联成为指挥员，但是他描写自己刚到抗联的时候，战友们怎么帮助他，写得很真实，你可以体会到一个青年学生就是这样一个状况，人不是天生就会当一个指挥员的，是在战友帮助下，在领导的关怀下，一步一步这样锻炼出来的。

主持人

今年是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在您看来，我们今天纪念这样的活动有怎样的意义？您是如何看待抗联精神的？

彭越关

今年是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习主席前一段有个讲话，提到要进一步深入研究14年的抗战历史。这14年就包括东北抗联的历史，我个人认为，研究历史的目的是为了指导我们今后的工作。只有真实、客观地来研究这段历史，来讲述这段历史，你才能够起到指导今后工作的作用。所以，今后应该像习主席讲的，发动各种力量进一步研究和挖掘这段历史。我作为抗联后代，我希望更深入研究东北抗联这段历史。

过去有人说抗联有五个最，即抗联是中国抗战最早的一支部队、抗联是中国抗战坚持时间最长的一支部队、抗联是在敌我军力对比悬殊非常大的一支部队、抗联是生存环境最恶劣的一支部队、抗联是付出牺牲最大的一支部队。抗联一直能够坚持14年直到最后，这就证明了这支部队在东北人民的支持下，能够前赴后继，牺牲了那么多先烈，但是还是坚持到最后，这能不能算为抗联精神，这需要专家们总结了。

主持人

14年来巨大的牺牲和坚持换来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也时刻提醒我们要铭记历史、缅怀先烈，更加珍视今天幸福生活的来之不易。感谢彭老师今天做客人民网访谈节目，也感谢各位网友的关注，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