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民生网2022-07-22 17:08:27
危险与安全的转换 才情与机敏的碰撞
危险仅于一瞬之间,陈文灿小时候的家乡有一个池塘,叫黑缸塘,塘壁直上直下,旁边有一块大黑石,陈文灿背着家长与堂弟去游泳,堂弟先下水游了一下,头一抬就沉下去了,陈文灿急了下水去拉,两个人就纠缠在一起,脑子一片空白,两个人胡乱挣扎,突然整个池塘都变成红光一片,还可以看到气泡,挣扎中,陈文灿的脚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头露出水面,又会游了,拖着堂弟爬上那块黑石头,问堂弟:“为什么整个池塘是红的?”堂弟说“我昏了”,此后,陈文灿多次在池塘、海里潜水、游泳,也见不到红光,他认为自己当时可能也昏了。
1961年,陈文灿考取鹭潮美术学校的第一年,学校举行晚会,陈文灿坐在四楼窗台上,看到兴奋时,他的后背往窗扇上一靠,因为,窗扇插销没插上,窗扇开了,人往窗外倒下去,幸好在中学体育课,陈文灿学过双杠,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抓到窗框,同学把他拉回来。与死神擦肩而过。
暑假回家乡,陈文灿在鼓浪屿巳学会游泳,陪同学朱合浦去大池塘游泳,池塘长大约100米,宽50米,朱合浦游到池中央,溺水了,一抬头就沉下去,像鸡一样,张着翅膀在水面上乱拍打,不行了,需要救他,陈文灿从正面游到朱合浦的身边,不想朱合浦抓住陈文灿的头发,双脚很利索地骑在陈文灿的肩膀上,两人一起沉下去,什么动作也做不了,按自救的办法,就是朝朱合浦太阳穴打一拳,打昏了他,再救,可是,又下不了手,于是,驮着朱合浦屏住呼吸,往一个方向走,走了几十步,感到了一脚高,一脚低,才发现到池塘边,有救了。朱合浦还坐在肩膀上。
巨型漆壁画《八闽闹元宵》(10*8m)陈文灿主持创作
陈文灿和朱合浦又经历了一次危险,朱合浦是“莆田红派”,日子不好过,跑到福州住陈文灿那里,有一天,陈文灿用自行车载他从火车上回东街口,在公路转弯的地方,一辆货车载着汽油桶从对面开过,因为车速快,在转弯的地方产生了离心惯性,绑汽油桶的绳子断了,许多汽油桶像脱缰的野马,狂奔乱跳下来,陈文灿本要刹车,一转念,不对,人不动车动,只能用力蹬车,朝田里冲,就这样汽车过去了,汽油桶没把他们砸倒,擦到朱合浦左腿,但没有受伤,司机下车,惊恐未定,一念之对,救二条命,还有司机。万幸。
寒假,陈文灿从厦门回家,家人到海边“拉网”打鱼,陈文灿的堂兄叫儿子去看船,堂侄爬上船想学摇橹驾船,一会,刮起了北风,船开始往海中飘,堂侄急得大哭,陈文灿胆子壮,救人要紧,就下水了,可是船一直横着,受风飘得快,眼看着船越来越远,自由泳肯定赶不上飘远的小船,于是,陈文灿就叫堂侄把船弄直,可是,堂侄不会驾船,只管哭,陈文灿却越来越没力气,渐渐,看不见船了,往回看,离岸又远,正赶上退潮,陈文灿也回不去了。人最绝望时,坚持就是活命的最大希望,大浪过来,陈文灿潜水下去,浪过后,浮出水面,就大口吸气,少动作,保体力,不知过了多久,奇迹发生了,陈文灿的几个哥哥和堂兄弟,从外海回来,他们先截住小船和堂侄,堂侄说陈文灿还在水里,大伙急了,可是,在海里找到一个脑袋很难,等他们把陈文灿救上船,所有驾船的人都吐了,陈文灿的三哥吐得最惨,他最着急,最用力。真险,命大。
陈文灿的父母不让他去游泳,不让走“海路”,家乡的南日岛、黄瓜等地,陈文灿都没去过。父亲教陈文灿游泳,父亲可以手脚不动,平躺在水面上,他学不会,母亲对陈文灿要求也很严,不让陈文灿玩水,路过池塘,要离塘边三尺。有一次,陈文灿和堂弟烧了一窝蚂蚁,被母亲痛打一顿,说杀生太多,罪孽太重。父母紧紧盯着陈文灿,陈文灿还是冒了多次水险。陈文灿的儿女、孙子出生后几个月,陈文灿就让他们到海里泡水。天下父母心。
人生选择
1969年底,福建省二轻厅军代表通知陈文灿去“福建省革命委员会(1979年12月,福建省革命委员会撤销,恢复设立福建省人民政府)”报到,陈文灿绘画专业,喜欢绘画,抵触搞行政工作,不想去,于是,当“福建省革命委员会”一位姓温的同志问:“你有啥特长”?陈文灿回答:“没有”,又问:“在学校学习成绩、表现如何啊”?“不好”,再问:“你写字怎么样”?“不好”。那位温同志一脸惊讶,最后说:“回去”,陈文灿心想:“不要我了,”有点高兴,就走了,没想到害的福建省二轻厅军代表挨了一顿批:“省委、省政府一万多能选一百多人,居然送一个一问三不行的干部”,军代表说:“我们考察过、讨论过,没那么糟”,那位温同志说:“把他的档案送过来”,第二天,军代表又叫陈文灿去组织部报到,又是那位温同志,一脸严肃:“你知道欺骗组织要付出什么代价吗”?“不敢”。“我们看了你档案,你前天说什么来着”?陈文灿心想:“糟了”,突然,想起父亲批评自己的话,赶快说:“父亲批评过我,做人要谦虚,不要骄傲,不要吹嘘自己,所以乡组织上问我,我就说自己不好”。那位温同志无奈:“还贫嘴?现在去工作,行李,叫厅里送来”。没商量,1970年初,陈文灿正式调进省革命委员会,分配到生产指挥部工作。
《凌波仙子》漆壁画(3*4.5m=13.5平方米)陈文灿主持创作
刚到机关,电话铃响了,陈文灿去接,对方讲要找夏部长(夏玉成,时任南京军区后勤部长),陈文灿就叫:“夏部长电话。”夏部长问:“是谁?”陈文灿又跑去问:“你是谁”?陈文灿又报告:“是某某人”,部长又说:“问他有什么事?”陈文灿又跑去问对方什么事?部长批评:“这样接电话一天要跑多少趟”?
到省革委会工作,接受的任务很多都是福州军区领导下达的,有一次,工作没做好,还和首长顶嘴,秘书拉着陈文灿:“小同志,对首长有意见,可以事后提,不能当面顶首长”。被秘书批评后,陈文灿下午就搬到另一层楼去了,半个月后,首长找到他们说:“你们几个小家伙让我好找”,秘书说:“首长往往批评你们的领导,不批你们”。明明是陈文灿一些年轻人工作没有做好,王炎主任(后来为福建省政府副省长)却讲:“是我没有安排好,不怪他们”。可是,陈文灿从没有见到过首长批评过自己的领导王炎主任。
一天值夜班,下半夜2点,电话把陈文灿吵醒了,很恼火,大喊“谁”?对方说:“韩先楚”,陈文灿吓得从床上跳下来:“首长,什么指示?”韩司令说:“没事,查岗”。第二天,向夏部长报告,夏部长笑笑说:“态度不重要,你要是不在,麻烦就大了,我们都得挨批”。
一批人围攻从北京到的卓雄副主任,陈文灿在后面看热闹,后来,皮定均副司令很生气,查这件事,名单上居然有“陈文灿”,于是,被夏部长叫去问:“你去干什么了”?陈文灿如实回答:“因为很多人,跑去看出什么事了”。夏部长狠狠批了陈文灿一顿:“不懂事,这样的热闹,不能看”。算过去了。
在入党问题上,夏部长为陈文灿解了围,在省革委会工作,不是党员不行,陈文灿申请入党,审查时,又是组织部那位温同志问:“你有没有对组织不忠诚?隐瞒什么历史和错误?”陈文灿说:“没有”,温同志说:“不要回答那么快,回去想,明天再来”。第二天,陈文灿去了,温说:“你想清楚了没有?有什么要坦白交代的?”陈文灿火了:“我想一个晚上,还是没有。”温笑了:“谁说你有了,这是程序”。接着,在支部表决,一个同志提出:“你小学是少先队大队长,中学学习不错,大学是三好生,为什么连个团员都不是?”实际上,陈文灿对入团不是十分感兴趣,可说不出口,沉默了很久,夏部长解围说:“当时思想落后,不想入团,现在思想进步了,要入党,小陈,你是不是这样?”陈文灿赶快说:“是、是、是”。夏部长打破了僵局,大家就举手通过了。
在省革委会五年,福州军区的领导,省革委会的领导夜以继日地工作,他们对党的忠诚、对理想的追求、对同志战友的关怀、对工人农民的尊重、对政策办事的程序、处理问题的方法、对部下的关心,以及雷厉风行的执行标准、正派的作风、简朴的生活等等都对陈文灿影响很大,印象也极其极深,潜移默化中,也成了陈文灿30年校领导工作的参照标准和奋斗目标。
当时计划组(后来为省计委)主任是王炎(后为福建省副省长)、夏玉成(南京军区后勤部长)是福建省政府军代表、胡平是计划组办公室主任(后来任福建省省长、商业部长)。
陈文灿离开省政府多年后,王炎副省长出国去菲律宾处理劳工事件回来,用仅有一点出国的补贴给陈文灿的孩子买东西,为了调陈文灿的夫人回厦门,夏玉成部长驱车六小时到明溪做县领导的工作,时过20年后,退休后的夏部长从南京军区到厦门,还带着女儿一家请陈文灿一家一起过年。
漆壁画《碧海丝桥》(6*2.4m=14.4平方米) 陈文灿主持创作
陈文灿在省革委会(省政府)工作期间,在时任计划组办公室胡平主任领导下开展工作,当时“四联会”很多对全省工作指导意义的文章,都是胡平写的,由陈文灿用毛笔抄写,像大字报一样,一群人,一群人,贴出去,传向全省。
后来,陈文灿到了厦门工艺美术学校,胡平主任当上了福建省省长,有一天,陈文灿去了厦门市教委开会,不住学校,胡平省长在厦门市领导的陪同下到鼓浪屿福建工艺美术学校,可是,那天,正赶上陈文灿的儿子发烧,没上幼儿园,一个人在沙坑里玩沙子,他母亲也在上课,胡平省长抱起陈文灿的儿子,发现儿子在发烧,就对学校的干部说:“告诉陈文灿,再忙,儿子发烧也不能不管”。
陈文灿见过的省领导都非常平易近人,早年,有一天,陈文灿几个年轻人上班时间下象棋,被伍洪祥主任看见了,陈文灿吓了一跳,结果伍洪祥主任说:“小陈你起来,我来替你一下”,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过若干年后,伍洪祥主任到厦门找陈文灿,为皮定均司令做塑像,还请家属给皮定均司令塑像提意见。
陈文灿漆画作品《大迁徙》
陈文灿在福建省革委会住的地方和刘永生副省长是对门,陈文灿的母亲到福州检查身体,可以经常看到自己的母亲和刘副省长嘻嘻哈哈,比比划划打手势。陈文灿的母亲问:“那个穿背心、短裤、挑土、挑水、种南瓜的老头是干什么的”?陈文灿告诉老妈:“那是传说当年腰上扎草绳,插着两支盒子枪打游击,现在是福建省的副省长刘永生。”母亲吓了一跳。又过了一段时间,刘副省长问陈文灿:“最近怎么没看到你妈”?陈文灿说:“刘老,我妈回老家了”。刘副省长说:“叫你母亲有时间再来玩?我们都是没有文化的”。陈文灿笑着对刘副省长说:“我妈小时候用家乡话读过九年书,连《幼学琼林》都读了”。刘副省长笑着说:“哦?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刘副省长经常背毛主席语录给大家听,叫陈文灿背,陈文灿说背不了,他给陈文灿找台阶下:“你们有文化,忘了,看书就可以的,我们没有文化,只好背。”
每每想到与领导的共处,陈文灿都不禁感慨,那些领导总是以平民的身份和大家共事,可爱可亲,有情有义,回忆起来,十分怀念。
选择美术学校
由于陈文灿工作积极,组织上决定培养他,让他去厦门大学读两年政治经济学,陈文灿思量再三,认为自己只适合搞美术专业,不适合当官,于是,决定不去厦门大学学习,陈文灿很长时间以来都觉得辜负了胡省长、王副省长、夏部长对他的栽培与期望。后来,陈文灿回到了魂牵梦想的鼓浪屿,开始了他人生目标的新征程。
1973年,陈文灿被福建省二轻厅借调到鼓浪屿复办福建工艺美术学校(现名福州大学厦门工艺美术学院)。那时,有许多老师、同学;那时,鼓浪屿海里有自由自在的鱼、飘忽不定的活海蜇、弧线跳跃的白海豚、迎风起舞的帆船,还有白色的沙滩上成群结队的螃蟹。重回母校,他感到亲切,他也立誓为母校奉献自己的智慧。就此,陈文灿一生热情驻守那里,毕生精力皈依那里。
(文/桑干 根据陈文灿回忆录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