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背景下校园贷风险防范对策和治理机制研究

唐  青    吴  畏    杨舒文

近年来，互联网的普及深刻影响着传统行业的发展模式，其中也包括了金融领域。以互联网为平台、数字技术为基础的新兴媒体深度发展，不断推动金融业的创新与变革。传统的金融经营模式发生变化，金融业的服务理念和服务方式也相应改变，以传统银行为中心的社会资金循环体系日益受到互联网金融的冲击。互联网平台为社会领域的融资提供了多元便利的媒介系统，企业和个人的融资方式也因此日益多样化。

互联网与金融行业在高校内的耦合孕育出了一种新型的校园金融贷款形式——校园网络贷款（以下简称校园贷）。校园贷主要是指银行、金融机构、贷款公司、个体等为帮助大学生完成学业、改善生活、寻找实习工作等提供的信用贷款服务。作为一种服务高校学生群体的金融借贷产品，校园贷本应为尚处于经济不独立阶段的高校学生解决消费问题、提供消费便利，但是由于互联网信息交流的多样性、复杂性，金融服务良莠不齐，加上有关网贷法规未成熟细化，从而迎合了不良校园贷的逐利性，导致非法校园贷现象不断滋生。部分不良网络借贷平台利用学生金融安全意识淡薄且消费观念欠理性的弱点，采取虚假宣传的方式，通过降低借贷门槛、隐瞒实际资费标准、签订虚假合同等手段，诱导学生过度消费，使校园贷演变成侵犯学生合法权益的“高利贷”“套路贷”“裸贷”陷阱，造成学生的身心伤害。加强校园贷的风险防范与治理并建立学生安全保障机制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校园贷的生成与发展

自2013年起，互联网金融消费模式逐渐流行，各类型网贷平台开始走进大众视野，校园贷也逐渐出现并不断发展和更新。它们从性质看分为对抗型、非对抗型和混合型网络贷款；从诱因看分为电商平台、消费金融公司、P2P贷款平台、线下私贷和银行机构五类业务。

到2015年，P2P或为最典型的校园贷模式。这个阶段，P2P网贷行业呈现爆发式增长，平台数量从不足200个激增到了近4000个。随着网贷行业的迅速膨胀，行业秩序与管理方面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诸多问题。有两方面比较突出：一方面是市场准入门槛低、商家受职业道德约束不强且专业知识不足、相关管理政策和措施不完善，它们共同导致了网贷平台良莠不齐、鱼龙混杂；另一方面，不同平台之间的利益冲突引发违法违规经营，过度宣传、虚假宣传的广告充斥网络和高校校园，市场却没有及时而有效地预防、制止。因此，校园贷类P2P平台进入“野蛮生长期”，由于信息审核不严，监管难以实施，校园贷演变成了“高利贷”，并衍生出“裸条”事件、暴力催收等一系列恶性案件，严重危害大学生的心理健康，甚至是生命安全。

2015年以来，教育部、公安部、共青团中央、中国银监会等部门高度关注校园贷问题，各部门密切联动，先后出台《关于加强校园不良网络借贷风险防范和教育引导工作的通知》《关于进一步加强校园网贷整治工作的通知》《关于开展送金融知识进校园活动的通知》等文件，重点排查整治不良校园贷业务并开展“金融知识进校园 远离非法校园贷”等专题宣传教育活动，建立日常监测机制并进行风险排查。《P2P网络借贷风险专项整治工作实施方案》出台，明确将校园贷作为整治重点，要求取缔校园贷，杜绝相关机构向大学生进行贷款业务。

2017年，教育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银监会共同下发的《关于进一步加强校园贷规范管理工作的通知》，进一步加大了校园贷监管整治力度，严格防范和化解校园贷风险。

2018年以来，随着监管持续发力，多地发布了平台清退列表及时间表，但仍有不少网贷机构不断转型为消费金融公司、网络小贷公司等，继续活跃在金融市场中，利用高校学生缺乏正确消费观念、法律意识淡薄等弱点，以“培训贷”“工作贷”“兼职贷”等形式出现在大学校园。校园贷的特征越来越具有隐蔽性，其风险隐患难以彻底根除，持续威胁着学生的身心健康，影响高校校园安全稳定。

2021年2月，中国银保监会办公厅、中央网信办秘书局、教育部办公厅、公安部办公厅、中国人民银行办公厅联合发布《进一步规范大学生互联网消费贷款监督管理工作的通知》，从四个方面进一步规范大学生互联网消费贷款监督管理，严禁网络小额信贷平台对大学生放贷，切实维护大学生合法权益。各项政策陆续启动，配合专项整治，不良“校园贷”泛化的趋势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遏制。

大学生校园贷风险的消费主体因素探析

高校学生的生活资金一般来自家庭，然而高校学生消费心理还未成熟，一旦出现超支消费而陷入“校园贷”逾期、无法还款等恶性借贷循环中，其经济负担、思想负担都易导致心理危机。校园贷的金融服务功能异化为不良网络贷款的金融陷阱，既暴露了互联网给金融领域带来的风险弊端，也反映出大学生的成长特点与规律。校园贷风险防范与治理，既要从金融领域的行业规范管理方面解决法律法规方面的滞后和缺位问题，也要反思大学生的金融风险防范意识问题，强化对他们的教育引导。

当前，00后大学生已经成为各大高校的主力军，他们是伴随互联网的普及而成长的一代，在日常生活中自然而然地习惯使用网络。互联网突破时间、空间的局限，实现了信息共享，线上平台“键对键”的社会互动形式也打破了传统的人与人“面对面”交流的活动模式，方便快捷的同时，也附带了信息甄别较难、安全风险较高等问题。进入高校，虽然身处更加开放独立的环境，但是00后大学生仍然处于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尚未成熟的阶段，社会经验非常有限，辨别能力不强。

为深入了解高校学生对校园贷的认识和风险防范意识，探索新时代校园贷防范对策和治理机制，本课题以湖南省大学生为研究对象，秉承自愿填写原则，以抽样问卷调查的形式展开实证调研。本次调研共收回有效问卷521份，调研对象涵盖了不同性别、学历、年级、专业的高校在读学生，调查样本具有代表性和广泛性。

调查主要运用随机抽样的调查研究法、文献法，基于“互联网+”大环境，以湖南省三所高校的在校学生为样本，对高校校园贷现状进行抽样调查。问卷设计从研究对象的经济来源、日常消费行为、校园贷认识等方面入手，了解学生的经济消费需求情况，分析不良网络贷款诱发学生误入“校园贷”陷阱的深层次原因。

通过调查研究，笔者将学生基本信息、经济情况、消费状况、资金获取途径、校园贷产品接触使用及认识情况和征信意识作为影响学生是否选择校园贷的几个重要维度，对校园贷存在的问题和影响因素进行分析，从而探索解决校园贷相关问题的途径，能够比较充分地反映目前高校在读学生对校园贷的认识及看法，具有一定的典型性和参考性。

大学生的生活保障具有普遍性。近年来，我国脱贫攻坚、乡村振兴等重大战略的实施取得了显著成果，人民的生活更有保障，在大学生的生活消费方面也有所体现。对于家庭经济困难的学生，教育部门建立了奖、助、勤、贷、补等多方位的保障机制，尽可能确保在校学生不因经济困难而中断学业。本次调查的数据显示，超出95%的在校学生觉得生活费“很充足”或“基本充足”，73.5%的学生月均生活费在1500元以上，有过借贷消费行为的大学生比例仅占3.1%。根据2023年出台的《湖南省民政厅 湖南省财政厅关于调整困难群众救助保障相关标准的通知》规定，湖南省城乡低保省级指导标准是每月650元。学生的经济来源一般依靠监护人提供，因此生活费较为固定，1500元的生活标准对于大学生的日常开支来说，已经相当充足。通过进一步访谈得知，有过借贷行为的学生并没有出现基本生活经费的短缺，而感到生活费“不足”的学生（占比4.79%）也并非因为家庭给予的生活费不足以支持学费、生活费开支，而是在家庭给予的生活费之外，自己通过兼职收入、勤工俭学、奖学金甚至理财收入获得更加充足的生活费来源。因此，基本生活消费需求不足以构成大学生选择校园贷的动机。

大学生的消费需求呈现多样性。从高中到高校，合理安排生活支出是大学新生适应期需要学习的生活“必修课”。消费观尚未成熟的青年大学生难免会缺乏自主判断，没有消费计划，出现盲目消费、攀比消费、过度消费的行为。大部分受访学生（占比69.46%）认为，大学生贷款用于“休闲娱乐”或“过高消费”。高校的全日制管理模式下，大学生集中统一入住学生宿舍。集体生活中，不同的消费标准、消费习惯难免引发学生群体中的互相比较。仅从生活费的标准看，19.16%的学生月生活费达到2500元以上，26.5%的学生月生活费在1500元以下。生活费标准的差异，体现在衣、食、住、行上往往会成为物质产品档次的差异。受“同辈遵从”作用的影响，同吃同住的同学之间物质消费水平的差异性，容易引发消费观念的失衡和消费行为的趋同性和盲目性。不良网贷平台正是利用了学生的消费心理，通过发布虚假信息、降低贷款门槛、隐瞒贷款门槛等方式，不断诱导学生过度消费。超出家庭合理供给范围的消费一旦产生，就为校园贷变身“高利贷”提供了可乘之机。

大学生的金融风险防范意识仍有局限性。虽然相对于在校大学生的群体总量来说，不良校园贷导致的恶性学生危机事件实属少数，但是如何有效防止学生受到校园贷的侵害，仍是社会上备受关注的问题。在社会各界的宣传以及学校有针对性的普及性教育下，学生们（占比96.41%）普遍意识到了校园贷的风险。但是，仍有30.54%的学生表示对于校园贷完全不了解，甚至有12.57%的学生表示支持校园贷，超过半数的学生认为校园贷是“有吸引力的”，比如“办理程序便利、放款周期短”“申办门槛低、无抵押无担保”“可贷额度高、利率低”等。

大学生欠缺利用社会支持系统的主动性。当发生资金短缺时，仅有2.4%的学生选择通过学校资助政策。可见，学生们对于校园贷风险的认识停留在表层，对于校园贷的运营模式、相关金融政策并未详细理解。那么，对变换了名称的其他借贷形式也就会缺乏辨别力。随着互联网信息技术尤其是短视频的发展，众多互联网信贷产品的广告令人眼花缭乱，大学生不具备一定的金融素养，就有可能落入层出不穷的校园贷“变身”陷阱。

不良校园贷的防范对策和治理机制

目前，高校不良校园贷的发生概率较之前虽有大幅下降，但并未销声匿迹。利益驱使下，总有一些放贷机构设计出“回租贷”“求职贷”“培训贷”等名目繁多的金融产品使校园贷变相持续存在，因而不良校园贷给高校和社会安全稳定带来的风险依然存在。校园贷治理并非一蹴而就之事，而是一项系统的、复杂的工程，治理的关键在于要在学生、家庭、学校、社会中构建一个良性、互补、联动的协同治理机制网。因此，需要构建家庭、高校、政府多维度、更精准的联防联控机制，从源头上治理不良校园贷乱象，从价值观念和知识结构上引导大学生增强金融安全意识、提升金融素养。

建立校园贷风险评估与预警机制。教育部与银监会明确要求各高校建立校园不良网络借贷日常监测机制和实时预警机制。科学运用这些机制并及时对校园贷的风险评估和预测，是提高高校风险控制能力的重要手段，能极大程度上减少非法校园贷对高校学生的侵害，也能为国家对校园贷的管控措施提供现实依据。

现代网络治理理论将网络性质、网络概率和网络影响作为判断网络问题严重性的依据。运用这一原理，高校在充分分析研究现有校园贷危机案例的基础上，可以建立校园贷风险危机性质、校园贷风险危机概率以及校园贷风险危机影响程度等三个维度的观测点和评价指标体系，并构建由这三个维度组成的校园贷风险评估模型。运用这个模型，可迅速结合网贷的实际情况对校园贷风险危机问题进行定量分析、定性判断，并对风险状况得出综合结论，这样不仅可以更加精准高效地评估校园贷危机的严重程度，也能使校园贷风险预警更加直观便捷，从而提高预防校园贷危机的工作效率，根据实际情况及时妥善做出应对决策，及时化解危机。

建立校园贷危机应急机制。校园贷引发不良网络借贷危机时，学生即是危机的受害者。高校应将校园贷危机处理纳入突发事件应急预案，完善应急处置机制，防范可能危害学生身心健康的风险因素。首先，获取校园贷危机信息源至关重要。在遭遇突发校园贷危机后，大学生往往不愿向学校求助，却缺乏独自解决此类复杂危机事件的能力。因此，高校要完善学生信息管理机制。一方面，充分发挥大学生在日常生活中的主体参与作用，营造良好的沟通氛围；另一方面，从家校、师生、朋辈等方面建立起畅通的信息沟通渠道，及时了解与掌握校园贷危机情况。其次，科学研判与转化危机。依据法律法规和金融政策分析校园贷的性质、风险点，适时转介公检法等部门，有效中止非法借贷行为。既引导学生合理运用法律手段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也要勇于承担法律范围内应有的责任。最后，降低校园贷不良影响。关注学生经历校园贷危机后产生的经济压力、心理压力等问题，组建家校联动系统，制定相应的援助计划，提供正向支持。

建立提升金融素养常态化机制。大学生金融意识薄弱存在普遍性，他们既缺乏必要的财务知识，也甚少在生活中经历过经济问题，给金融“黑手”可乘之机。

当前，大学生的金融素养提升刻不容缓。一是要强化政策宣传普及。要把国家对家庭经济困难学生的保障政策宣传好、解释好，让更多有实际需要的同学了解学校的各项资助政策，避免出现学生因生活费、学费不足等情况而误入校园贷陷阱的情况。二是要强化金融知识教育。紧紧抓住“3.15金融消费者权益日”“5.15全国投资者保护宣传日”“金融知识普及月”等重要的时间节点进行金融知识的宣传教育，增强学生对不良网络贷款等金融产品的识别与防范能力，树立正确的自我保护意识和责任承担意识。三是要强化正确消费观引导。勤俭节约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是当代大学生应当崇尚的生活作风。可以定期组织开展主题讲座、沙龙、校园情景剧等专题活动，让学生在榜样的言传身教以及情境体验中树立正确的消费观、价值观，领悟合理消费、理性消费的深远意义，营造尚俭戒奢的校园风气。

（作者单位：长沙理工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

选自《平安校园》2023.09（总第262期）